那个时候,李道长所有的师兄全都下山奔赴战场,为普通百姓提供救援和医药,最后回来的,寥寥无几。
而李道长的师父,就是在那个时候,捡回来一个年幼的孩子。
‘人间将有大灾出。’
师父当年注视着最小的这个孩子,叹息着道:‘不世出的天资,对应的也会是寻常难以抵挡的灾难。大道必然是看到了未来,才会提早做准备。这个孩子啊……将会成就人间的生机。’
因为李乘云的天赋太高,师父怕上天收走这个孩子,所以在他成长起来之前,都喊他“狗蛋儿”,以此来平衡他的命格。
那时候,年幼的李道长不懂。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了他师父在百年前的推算,到底是何意。
李乘云,捡回了恶鬼入骨相,并且悉心将燕时洵培养成足够优秀的驱鬼者。
而在时机到来之前,李乘云窥视天机,以平祸事。
他的小师弟啊……当年也同样,孤零零死在了白纸湖。
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亲朋也无人为他哭泣。
唯有脚下的道,一直都在。
李道长沉默的站在原地,落在门板上的手掌慢慢紧握成拳。
他本以为自己经历过百多年的光阴,早已经习惯了生离死别,可当西南驱鬼者提起当年白纸湖之事,他才发现,原来他从来都没有忘记,他最小的这个师弟的死亡。
“放心。”
李道长哼了一声:“难道我会让以身殉道之人曝尸荒野?你师父是大功德之人,以身镇守白纸湖多年,就算翻遍整座山,也要把他的遗骸带回来。”
西南驱鬼者连连道谢,泣不成声。
其余道长也被他感染得心情沉重。
他们叹息着拍了拍这个还年轻的驱鬼者,心里却很清楚,李道长说这话,已经算得上是安慰了。
他们所有人都极有可能死亡于此,以身填补因为乌木神像被拿走而破坏的阵法,拼尽全力重新镇压甚至驱除白纸湖邪祟。
无人能够分心去关注自己的身后事。
又如何能替这孩子,将他师父的遗骸带回去。
只是看到西南驱鬼者哭泣的脸,道长们还是没忍心将残酷的现实扒给他看。
他们摇了摇头,四散而去,查看村中情况。
“奇怪。”
一名道长转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平静的白纸湖,又回身重新看着眼前的屋舍,疑惑的嘟囔着道:“明明这么潮湿,怎么没有长青苔一类的东西?”
光看这个环境,屋舍在常年的湿气中,应该被侵蚀才对。
但这里的屋舍只是落了灰有些破旧,不仅没有长会在潮湿地带生长的苔藓类,甚至连木头等都还是完好的。
这让道长心中冒出疑问——
这里,真的是现实中的白姓村子吗?
而当李道长推开另一间房屋的门时,一抬眼,就先和黑暗里的一双眼睛猛然对上了视线。
人形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随着大门被推开,微弱的光亮从外面照射进来,才为那人形物的身周镀上了一层光亮。
李道长猝不及防之下一惊,随即看清了那究竟是什么。
那人坐在正对着大门的厅堂中,他穿着早已经落后的衣服样式,一手搭在桌子上,端坐于椅子上,布满皱纹的面容上满是风雨沧桑。
可是如果细看,就会发现这根本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