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桂贤本来只是出于对温容的嫉妒,这才故意挑起对温容的质疑。
他怎么都没想到,吴淮竟然会为了素未谋面的温容,突然跳出来和他对着干。
而吴淮说出的那些话,也确实让他一时间竟有些招架不住。
他只能硬着头皮,装作大义凛然的模样,朝吴淮说道:
“法不严则不治,令不行则不严。天幕上那位温容的遭遇固然让人惋惜,可若是因为他个人的小利,而忘了律法的大义,往后又怎能使天下百姓服众?”*
唐桂贤的这番话,说得也在理。
注意到部分士子赞同地点了点头,显然是被自己的话给说服了,唐桂贤心中顿时一阵得意,觉得自己是占了上风。
可吴淮在听到唐桂贤的话后,却是瞬间越发恼火。
他直接就朝唐桂贤开怼道:
“你少动不动就拿百姓来说事,百姓可没有你想的那么愚昧和是非不分!”
“孟相当年在我家乡松江府任知府时,曾经就审过这么一桩案子,那歹徒深夜翻墙潜进一户人家屋中,意图侵犯那家的寡母。谁知寡母的儿子正巧从外地赶回家中,目睹母亲遭遇危险,他愤起和歹徒争斗,却意外失手打死了歹徒。”
“寡母为了帮儿子脱罪,便主动到官府自首,说人是她动手杀的。可孟相到现场勘查过后,却发掘出了真相,将寡母的儿子带回到了府衙关押。”
“这个案子当时在我们松江府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觉得那寡母的儿子很是冤枉。那对母子他们所在村子的村民,甚至还全村联名给孟相写了一封求情信,恳求孟相法外开恩。”
“按照我大盛律例,那寡母的儿子确实该判死刑,但在衙门开堂当日,孟相却直接判了他无罪当场释放!”
“孟相当时在判决书上那样写道,‘法不察民之情而立之,则不成。今日判其无罪,乃是顺应天理,合乎人心’。”*
“而在他治下的那三年里,松江府百姓安居乐业,命案数量更是相较从前减少了近一半!”
吴淮目光望向唐桂贤,直接挑明说道:“从孟相的举措和后续影响来看,你刚才口中所担忧的那些,并不会成为现实!”
吴淮这番话,直接将胡搅蛮缠的唐桂贤,给说得哑口无言了。
他能公然跳出来说孟谦当年在松江府那样判案不对吗?
连他爹堂堂吏部尚书,都尚且不敢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来!
他一个尚未出仕的举人,又有何资历去置喙孟相当时的判决?
更何况,他还是孟相的准孙婿。
他若是敢公然在这里对孟相当年的判决提出异议,那会招致非议的人是他,而并非孟相这个长辈。
唐桂贤一时间脸上表情讪讪,充满了肉眼可见的尴尬。
而他与吴淮的这番争执,全被楼上雅间里的人听在耳中。
“这个叫吴淮的人,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孟雪琪一脸恼怒,替唐桂贤打抱不平道:
“桂贤哥哥说的是那个温容,又不是他,他干什么要跳出来惹是生非?”
孟雪琪昨天才刚解除监禁,被从孟家的祠堂被放出来,但一听说国子监这边的士子要在清风楼举办文会,她就立刻心痒难耐,想过来看热闹。
同时,为了不引人注目,她还特意喊上了孟家的其他年轻女孩,摆出一副只是来出门散心的架势。
孟雪姝此刻就坐在孟雪琪的斜对面,她早就看出孟雪琪来清风楼,其实是冲着唐桂贤而来。
所以,看到孟雪琪为着唐桂贤的事情那般愤怒,她也丝毫不感到意外。
不过,她淡定平静的神情,看在孟雪琪眼中,却成了过错。
孟雪琪不满地望了一眼孟雪姝,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质问意味:
“你可是桂贤哥哥他未过门的妻子,你看到他被人故意刁难,难道都不会替他感到担心的吗?”
孟雪姝抬眸瞥了一眼孟雪琪,语气意味不明:
“担心他的人有很多,他需要我来为他担心吗?”
孟雪琪听到孟雪姝这话,直接就忿忿不平地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