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让你养病,你倒是得空议上亲事了。”
“父母之命,卑职实在难违,只去瞧了一眼而已,并非是想偷懒误值。”
陛下陡然提高了声音:“朕问你的是这个吗?”
陆蓬舟一时也有点语急:“那陛下问的是什么?”
陛下半张着嘴巴表情僵住,一瞬偏头将手抽回去,垂着脸低声喘息。
陛下想问陆蓬舟为何要议亲,话到嘴边却觉得无理,婚姻嫁娶是臣下的家事,即便他是皇帝也没缘由将手伸的那么长。
臣下到了宜婚的年纪,总不能因他喜欢瞧人家的脸,便下命不许人家成婚吧。
这根本是他的私心。
念及此,陛下的心神一震。
手指上还残留着刚才触过那侍卫肌肤的余温,他别扭的将手蜷曲起来。
“朕要问你……为何拒了这门亲事令贺家扰到朕的头上来。”
“卑职年轻浅薄,初来御前只想潜心当值报答陛下恩典,不想因家室分神。”陆蓬舟听着陛下缓了声气,伶俐向前挪了两步,“待出宫卑职定亲自去贺家言明,劝贺姑娘另觅良缘。”
陛下紧跟着冷声接话:“你不必再去。”
陆蓬舟噎了一声,这话似乎他怎么回也不合陛下的意,说一句错一句,沉闷嗯了一声闭上了嘴不再出声。
陛下转头睥睨一视:“怎么,朕不让你去见就这么不情愿?陆卿若是真怜惜了那位贺姑娘,朕不妨做一回媒……成全了你二人这桩好姻缘。”
陆蓬舟无谓再去做何辩驳,垂眼如同一条死鱼一般:“但凭陛下心意,卑职敬听天命。”
陛下的脸色骤然黑沉下来,眼神锋利一探手用力揪着他的前襟将人往案上的砚台前扯,“你既这么想成婚,那好,你来替朕回了你这岳丈的奏书!”
陛下说着胡乱将奏书摊开,抓起御笔往他的手中强塞。
这东西岂是他能碰的。
“陛下……陛下……”陆蓬舟满眼都是惊恐,吓得浑身发抖小声抽泣着无助唤他。
“哭什么?给朕提起笔来写啊!陆卿怜香惜玉不忍美人伤怀,朕可是好心成全你。”
陆蓬舟用力向后挣脱,疯一样伏在地上一下下磕着头乞声求饶:“卑职不想……真的不想……什么美人卑职连影都没看清,只是贺大人是朝中老臣求到陛下面前,卑职只是不想陛下因我而心生烦扰,奏书岂是小人可碰之物……小人求陛下……”
陛下见状一脸畅快,居高临下站直在他身前:“你不想!此言可作真,莫等朕在奏书上驳了,陆卿却又后悔。”
听到陆卿这两个字,陆蓬舟应激一慌,这两字在陛下口中说出不是什么好意。
他手足无措抓着陛下的衣角:“小人绝不后悔,这婚事小人本就无意,求陛下替小人回拒。”
陛下似乎终于满意,和声怜悯:“别再叩头了。”
陆蓬舟如获大赦,后背一脱力半瘫倒在冰冷的地砖上,霎时安静的殿中满是他沉重又急促的呼吸声。
陛下皱眉低头关切了一眼,转头朝书阁门口唤了一声禾公公。
“端碗热汤来给他。”
禾公公俯首听命,不多时又轻步迈进阁内,身后随行的两位小太监将他扶着坐起来,禾公公弯腰将碗递至陆蓬舟手边。
陆蓬舟满脸的冷汗,连掌心都是湿的,接过碗时差点滑落,“卑职谢陛下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