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殿门前,见禾公公捧着一墨狐大氅来,陛下大咧咧一抬手屏退,“又不是寒冬腊月哪用的着,挂在肩上压着沉的慌,撑把伞就成。”
禾公公好言劝道:“这会外头的雪下的大,陛下这要是不当心着了冷风,明儿那一箩筐的事的可怎么应付的来。”
“啰嗦。朕打小就在雪地里滚大的,哪回病过,冷风吹着精神头更好些。”
陆蓬舟闻言在心中暗诽,陛下喜寒,今儿敷脸的时候又在他面前矫情个什么劲。
禾公公微动了下眉,向后探脸温笑道:“奴人微言轻,陆侍卫可得吱个声收拢着陛下点。”
陆蓬舟忽的这么一调笑,霎时间红了脸:“公公可别乱打趣,我怎敢多嘴驳陛下的主意。”
陛下回过身来,低下头春光满面的朝着笑,“你说话劝劝朕,朕保不准也就听了你的话呢。”
陆蓬舟偏脸躲着陛下的滚烫的视线,抬手慌神在陛下脸前晃了晃:“陛下又不是小孩儿,自个还不知道冷暖么。”
陛下撇了下嘴:“你一点也不知道心疼朕的。”
陆蓬舟忙从禾公公手中接过那大氅抱在怀中,“陛下摆弄那弓定是要出汗,我先替陛下抱着,待回来的时候再披在身上也不怕着凉。”
“依你。”
陛下畅意一笑,大步迈出了殿门,陆蓬舟忙跟上脚步。
圣驾一出乾清宫的门,侍卫太监便乌泱泱围拥上前随驾。
陆蓬舟怀抱着那件大氅,行至末尾,兴高采烈朝正在乾清门前值守的张泌摆了下头。
张泌因那桩事被降了职位,如今挪到了乾清门当值。
“唤我作甚。”他迈步过来。
“跟我去陪陛下挽弓射箭,陛下准了的。”
张泌闻言紧张一呃:“不是说过后么,怎忽然要走。”
“陛下说想去。”陆蓬舟不放心瞥了下他的背,“只是你这伤还没好。”
“就这点伤。。。。。。放宽你的心。”
陆蓬舟低头弯嘴笑笑,满心都是为两人牵上线的得意。
陛下在前头自顾自赏雪,走了几步正想说话,偏头一瞧不见了人。猛地一回头寻人,视线掠过着十几个侍卫的肩头望过去,见那二人正埋着脸窃窃私语。
陛下沉了一口气拧起了眉,将头利落的转回,只恐再瞧一眼就要压不住火了。
那一纸又一纸的谏言,他到底要收敛一些。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发作。
陛下其实看的出,那小侍卫并不好男风,昨日宴上眼神不经意落在那弹琵琶的乐姬身上几回。
哪日那小侍卫身边要多了什么女子才是桩要命事。
但陛下又常想着,万一呢。。。。。。万一这侍卫和他一样,唯独对哪个男子生了心思。
故而他总由不得在肚子里生这些暗火。
细绒绒的雪停落在陛下的眼睫,风雪将他的额面吹得微红,瞧去那张帝王面凌冽逼人。
禾公公撑着伞急步跟着向前,回头朝身后的小太监暗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悄无声息停下步子,等到陆篷舟经过身边小声唤住他。
“陆侍卫,奴瞧着陛下脸面吹的泛红,怕是冷了呢,不如将这大氅去给陛下披上暖暖身。”
“好。”陆蓬舟抬手递过去。
小太监抬手捂脸哈了下气,为难摇头:“陛下出门时说不愿穿,奴哪敢给拿过去,恐得要陆侍卫过去。”
陆蓬舟点头,跟张泌眨了个眼暂别。
陛下在前头迎着雪健步如飞,说几句话的工夫就落下一大截,他往前紧追了几步。
他追至近前小心唤了一声:“陛下。”
陛下正眼都没给他,将步子迈的更大。
陆蓬舟被雪吹的直眨眼,边追陛下边说话,嘴巴里含进不少雪,冰的牙打颤:“陛下冷不冷,还是将这狐氅披上暖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