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陈警官轻声打断。紧接着刺耳的铃声响起。
两人同时放下听筒。
隔着厚厚的玻璃,夏燃看见安艺禾强撑着完美的笑容,嘴唇轻轻扯动了三下。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口型——
“对不起”。
夏燃在心底嗤笑一声:“滚吧你,说得什么屁话。”
不过却没有声音,甚至连唇角都没动,这几个字就像只是在他的大脑里过了一遍。
但其实,他真正想说的,也是那三个字。
对不起。
多么讽刺。
捅的那三刀杀死了一个该死的人,却让活着的人永远困在忏悔的牢笼里。
安艺禾在为甩给夏燃高利贷和安心而道歉,而夏燃忏悔,则是为了当年踏着法院台阶拾级而上时,面对法官对安艺禾“无期徒刑”的宣判,他却始终保持沉默。
他们就像两面相对的镜子,总在对方身上看见自己的脏污。
带着另一份相同的点心,夏燃又去了墓地。
将点心轻轻摆在墓碑前,夏燃的指尖在冰冷的石面上停留了一瞬,照片上的人和他印象中的老人差别很大,看着像是才四五十岁的样子,听说是家里人再找不到年纪更大的照片了,因此就选用了这张。
他退后半步,席地而坐,十指无意识地揪着身旁的杂草。旁边隐约传来其他扫墓人的啜泣,夏燃没仔细看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是能不断听到风掠过枝叶的簌簌响声。
直到余光瞥见隔壁扫墓的人开始收拾物品,他才从怔愣中清醒,说了句:“奶奶,知道你听不见,但我实在不知道该和谁说,就和你说一声吧。”
“我……啊欠!”话没说完,他突然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下意识就对着墓碑解释:“我真好好穿衣服了!没懒哈,现在有个人比你还能盯着我,我不敢不……”
说一半,他突然一个人傻笑了一阵,然后自言自语道:“一切都挺好的,嗯,比以前好。”
假期还有半天,夏燃先回了躺家。安心已经自己吃完午饭睡着了。夏燃轻手轻脚地拧开门把手,看见小小的身影规规矩矩地平躺着,呼吸均匀。
他坐在床边,伸手摸上他的脑袋,毛茸茸的头发,每根发丝都很柔软。睡梦中的安心无意识地在夏燃的动作中蹭了蹭他的掌心,像只乖巧的小猫。
往常夏燃的假期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他人生中值得浪费时间的对象不过寥寥几人。但今天下午却多了个意外安排。
上午收到尚观洲发来的消息:“事情什么时候结束?”
“不确定,怎么了?”
“那结束后我再联系你。”
夏燃觉得好笑,你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完事儿,怎么主动联系我?他坐在沙发上,扒拉着刚热好的午饭,心想那还是我大发慈悲地联系你吧!于是掏出手机拨通了尚观洲的电话。
铃声只响了三声就被接起来,这个时间大概正好够一个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清楚来电显示然后按下接通。
“没事了?”尚观洲在那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