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观洲最近的行为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他突然买了一大包花卉种子回来,命令夏燃在前院开辟一片小花园。
种花?
夏燃实在想不明白,尚观洲对他误解是有多深,才会觉得他能养活这些娇贵的东西?
但夏燃还是顺从地出来了,原因很简单,夏天又在屋子里哭了。比起栽花,他现在更不想看一个不知缘由哭闹的孩子。
院子里站着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从他们统一的着装和站姿,夏燃猜测应该是保镖。尚观洲没有对他多做解释,只说这些人可以帮忙一起整理花园。
脑子里接收了一些看似专业的知识,夏燃开始干活了。他先是弯着腰松了松土,还没等想好下一步干嘛呢,别墅大门突然被猛地撞开。一辆黑色路虎咆哮着冲进院子,一个急刹停在正中央。
驾驶座的门打开,下来一个同样西装笔挺的男人,身形、动作都与刚和夏燃一起松土的冤大头们别无二致。
夏燃见他下车后快步走向后座,刚要拉开车门,后座里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出。
那是个很瘦小的身影,甚至需要踉跄着跳下车。夏燃看着他,眼底渐渐生出迷惘。
少年站在原地,先是茫然胆怯地环顾四周,随后目光很快锁定了夏燃。
原本瑟瑟发抖的身体一下子就有了着力点,他深吸一口气,朝那个目标久违地发出声音。
“哥哥——”
“咣当——”夏燃手中的铲子掉在了地上,落出一声清脆的响和几道连绵的回音。
眼前的画面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开了夏燃记忆的闸门。
闸门拉开,那个满目鲜血,改变了很多人的夜晚又回到夏燃脑海。
在墙皮掉落的客厅中央,他也是这样呆立在原地,手里尖锐的菜刀掉在地上,看着更年幼的弟弟用同样颤抖的声音,叫他哥哥。
安艺禾扶着茶几站起来,身影摇摇欲坠,但她却撑住了。
她慢慢走上前,一手摸上夏燃已经冰掉的脸颊,一手……
握住了那把刀。
那是夏燃最后一次听到安心叫他哥哥,在他们父亲死的那天晚上。
记忆到底是什么?
它是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吗?
但显然不是每道痕迹都会如此深刻。
生命里能作为记忆保留下来的事可能十几天都不会有一件,遇到的人也是如此,成百上千的人匆匆滑过,留在心底的也不过寥寥几人。
夏燃不清楚他生命里的痕迹到底有多少,但他确信安心必然是那道最深刻的。夏燃的人生有太长太长的时间和这个弟弟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