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燃沉默了下来,停滞了一整夜的思绪忽然被什么点亮。
他抓住尚观洲的手腕,终于睁开眼望向他:“别去医院。我来学,我做你的医生,我帮你治。”
这提议其实很荒唐。夏燃对心理学一窍不通,即便他真的去学、去啃那些艰深的专著,也不代表就能起到真正的治疗效果。
越是亲近的人,越难承担起治愈的角色。
当病人与医生之间缠绕着太多复杂的情感与过往,所谓的“专业”和“客观”便早已失了效。
尚观洲理应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
可他却只是静静看着夏燃,目光深得像潭望不见底的水,然后很轻地,应了一声:“好。”
于是,在拍戏的间隙,夏燃开始频繁地往返于医院、片场和家之间。
最忙的时候,两处工作中间只隔一天休息,他也要利用这短短二十四小时飞回南城,就为了去尚观洲公司陪他吃一顿饭。
夏燃最会先斩后奏,一般人到了楼下,尚观洲才会知道他又这样奔波了一次。
时间久了,公司上下几乎都清楚了两人的关系。有时部门主管或秘书需要紧急汇报工作,也不再避讳夏燃是否在场。
这天,秘书推门走进办公室时,夏燃正嘴里叼着根草茎,半躺半靠在沙发上看剧本。
秘书有条不紊地汇报着近期的项目进展,临结束时,却突然提了一件汇报材料之外的事。
“八年前那场空难的纪念日快到了,慰问事宜还是照往年安排吗?”
集团早在多年前就已彻底剥离了民航业务,如今内部几乎没人再关注这块工作。
但这位秘书跟了尚观洲多年,一些细枝末节他始终记得很清楚。
这件事对尚总而言,似乎并不简单。
“照旧。”尚观洲抬眼,目光越过秘书看向夏燃,果然对上了他望过来的视线,“以后这类安排定为常规事项,不必再单独问我了。”
秘书点头应下,安静地退了出去。
“晚上想吃什么?我……”尚观洲刚开口,却被夏燃同时响起的声音打断。
“你是不是……怀疑过我?”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语气却截然不同。
尚观洲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沉默片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事故调查在三年前正式终结,最终定性为机械故障,但航前签署单毫无问题,所以是人为事故——只不过,与夏燃毫无关系。
当民航局最终批复结案时,尚观洲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这释然是为了当年盲目为夏燃担保的自己,还是为了夏燃。
但无论如何,当年夏燃确实进过他的书房,动过他的电脑。尚观洲愿意为他承担一切责任,却无法完全摒除那丝怀疑。
“……我没有做什么,”夏燃有些艰难地回忆着,“那时候跟在你身边,我根本接触不到什么重要信息。那天……我只是想看看那个u盘里到底是什么……我想走,我想知道我能不能靠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