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河,违背‘契约’的痛苦,你不是没有感受过。”
连衡悠悠的声音宛若烟云,堪称温柔地攀上舒河耳廓,却仿佛来自深渊的恶魔缓缓吐息。
舒河闭了闭眼,眉廓慢慢舒展开来,习惯性上扬的嘴角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在你选择放弃一切,也要去往他身旁工作时,早该做好把灵魂出卖给我的准备。”
连衡一下一下地敲着扶手,办公台反射出他指根上银色素戒的光泽,如同凄厉冷酷的锋刃。
“舒河,其实我是很欣赏你的。别让我那么早地厌烦你的自我意志——直接使用皮囊这件事,太无趣了,无趣到就像将戒指戴在自己的手指上一样,华丽冠冕、死气沉沉。”
舒河僵直立在墙边,面上顿时血色尽褪。
“至于你的那个问题,”连衡慢慢地说,“阿观一天没揭穿你,你就一天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好好干,别给他添麻烦。”
他最后一句话居然说得相当关切和温情,仿佛叮嘱属下照顾阔别已久的旧友,而不是几度下命令监视甚至追杀的政敌。
这样的态度,却让舒河从脊椎根部无端生出一股寒意。
“对了。我之前让你查的那件事,怎么样了?”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连衡忽然转移话题,“一个半礼拜前刺杀你们南总督的,是哪边的人?”
连衡说的是南观上任明江第一天,那两个摸黑伏杀南观、反被瓮中捉鳖的杀手。
舒河愣了一下:“这件事后来被上报到区级司法机关,后来又被严压风声、不了了之,几乎成了一桩没头没尾轻轻揭过的灰色案件。我连续排查了几个小的组织,甚至连……‘圆’都试探过。但我认为都不是。再深究的话并不现实,据说孔区长有意压着……”
“排查掉所有选项,剩下那个就是答案。你用我的途径都查不到,后续调查又被孔云压住,那个人会是谁?”
连衡打断舒河的话,语调和悦地提示道。
“……您是说,珀利特亚?”舒河不敢置信地说出这个称呼,而后猛地沉默了几秒,“那不是更加说明,南总督他不可能是那位高层吗?否则他为什么要买凶杀自己?”
“这就是我正在考虑的问题了。”连衡毫无笑意地扬起嘴角,慢慢提起眼前一份四平八稳、标准规范的候选人人事档案。
彩打两寸照用墨无比清晰,将他眉梢眼角压抑不住的桀骜锐气印刻得栩栩如生。照片上的人眉骨高而挺拔,五官深邃立体,乍看天生带笑,看久了实则有种威慑感十足的审视与沉稳,那股带有攻击性的英俊飞扬几乎喷薄而出。
旁边一栏姓名,用四号宋体方正印着两个字:
闻过。
“有时候考虑一件事,不要被表象所迷惑,要看它所引发的后续影响如何,再反推策划者的最初目的。”
连衡与闻过隔着纸页彼此对视,灰色的眼珠略微缩紧,以至于显现出一种苍冷和冷酷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