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9月13日夜间,我值班观测到异常气流扰动,方向由北向南,速度超音速。上级命令不得记录,但我偷偷留存了原始数据。我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我不敢说,但我记下了。今天,我通过电波,把数据传给第九井。
>??原空军气象员张维民”
消息传出,全国数十个曾参与敏感事件的退休技术人员纷纷响应。有人寄来胶片底片,拍下1976年天安门花圈的真实规模;有人上传硬盘备份,内含八十年代政治风波期间被删除的新闻稿件;更有几位前央视剪辑师联合声明,公开承认曾奉命剪掉领导人讲话中的关键段落,并附上原始录像片段。
每一份材料进入井中,井水便生异象。
有时是风暴,有时是彩虹横跨江面,有时则是整片沙洲的植物同时开花,散发出不同年代特有的气味:煤油味、草木灰味、旧书页味、军大衣上的樟脑味……
最惊人的一次,井口喷出一道水柱,直冲云霄,在空中幻化成一幅巨幅地图??中国版图上,三百二十七个光点依次亮起,正是此前煤矿打字机所提及的“隐秘节点”。每一个光点,都是一座城市里悄然建立的“第九井联络站”。
它们不在政府大楼,不在学校教室,而在:
-成都茶馆的包厢角落;
-哈尔滨地下室的读书会;
-深圳城中村的网吧隔间;
-西安城墙根下的棋摊旁;
-乌鲁木齐巴扎里的烤肉摊后。
这些联络站没有招牌,没有注册,甚至没有固定成员。它们靠口耳相传,靠眼神默契,靠一句暗语激活:“你知道第九井吗?”
只要有人回答“我知道”,对话就开始了。
与此同时,官方态度悄然转变。
原本严控舆情的网信办发布新规:“鼓励公民以非虚构形式记录个人经历”,并撤销对“第九井”相关关键词的屏蔽。央视纪录片频道推出系列片《沉默的大多数》,首集标题为《他们也曾年轻》。教育部将“口述史写作”纳入中学语文选修课,教材范例之一,便是清明那日小女孩朗读的作文《我的高祖父》。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释怀。
某日清晨,一位西装笔挺的老人乘直升机降落沙洲。他拒绝采访,也不愿透露姓名,只递给觉岸一封信。
信中写道:
>“我曾是1989年决策层的一员。我签过字,说过话,做过选择。三十年来,我享受荣誉、地位、安稳生活。我告诉自己‘那是为了大局’。可每夜梦醒,我都听见枪声。
>我不敢公开忏悔,因为我怕动摇体制。但我也不想继续假装。
>所以我来此,不求原谅,只求让井知道:那个夜晚,我参与了沉默。
>我的名字不必留下,但那段历史,必须被讲述。”
觉岸看完,默默将信折好,投入井中。
信未燃,未化,而是沉入深处,久久不现踪影。
他知道,有些话,连井也需要时间消化。
数日后,井边出现异变。
清晨时分,井水突然变得漆黑如墨,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人脸,张口无声,似在呐喊。紧接着,一股腥气弥漫,竟有鲜血自井底渗出,染红半池清水。
村民惊恐,欲封井。
觉岸制止:“不可。这是井在吞咽痛苦。它不是失控,是在承受。”
当晚,他独坐井畔,忽见水中倒影并非自己,而是一个披枷带锁的古人,身穿明代囚服,唇舌俱无。
那人用手指蘸血,在石壁上写字:
>“嘉靖三十四年,我因著《海忠介公实录》触怒权臣,被割舌下狱,瘐死诏狱。书稿尽毁。今闻世间有井能容万言,特来托魂一诉:
>海瑞未曾骂皇帝,他只是说了实话。
>而实话,历来招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