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提她干什么?”
手指猛地收紧,苏河眸色阴沉,“我师母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提她,怎么提到宋晶?”
虞荞看着她,眉头紧锁,眼里费解:“苏河,在你进入第八星政坛的前两年,你从没做过不合法规的事。我只是想知道,第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你走上一条不归路?你喊宋晶老师,他到底教了你什么?”
前二十七年都是“好人”,怎么后三年陡转直下,成了藐视法律、专注敛财的败类?
分明二十岁的她更苦。
“能发生什么,又跟我老师有什么关系?”
苏河突然嗤笑一声,“我想要钱,我想要权,我想被无数人捧着供着,很难理解?坏事开一个口子,接下来所有事都刹不住车了。尝到足够多的好处,谁还想苦大仇深地自守清高。无论我做什么,起因都是我想,与任何人无关。”
不知想到什么,她唇畔弧度讽刺:“满口大话的您,想来很难理解这些话吧。毕竟助部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小时候家庭幸福,长大了高官厚禄。十六岁的上尉,二十岁的反贪局助部,谁还能比你风光呢。”
苏河抓紧衣袖。
“虞荞,身为权贵的你,怎么可能知道被人瞧不起的滋味?怎么可能有被指着鼻子骂不配的感受?又怎么可能有认知被随意摧毁、尊严被放肆践踏的痛苦?”
她笑了,一字一顿:“高高在上的人,永远不能体会这些情绪。你的世界鲜花围绕,我们就是边缘的点缀。你,郦元意,以及反贪局的所有人,都没有审判我、审判宋晶的资格。”
随行问询的警员听得心惊肉跳,她严肃:“苏小姐,请不要说与案件无关的事!”
虞荞沉默两秒,轻拍警员手背:“没事。”
苏河需要宣泄情绪,说两句就说两句吧。
停了会儿留出冷静空间,她才继续开口,态度温和:“苏小姐,我从来没想过审判你。进入第八星五年,至少两年时间里,你都在为中心城的发展尽心尽力,我不该指责你,更不会审判。今天的问询,除例行惯例,我还有一些个人疑惑,希望你可以解答。”
“……无论你问什么,我都只有一句话: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不问‘谁引导你变坏’这种问题,没有意义。”虞荞侧过脸,看向警员:“录像录音都掐了吧。”
警员心里一咯噔,怀疑自己的耳朵:“您说什么?”
虞荞耐心重复:“关掉录像录音,我不问公事。”
警员吞咽口水,她守住职业道德,大着胆子说:“这不合法,虞助部。”
“出事我担着,关吧,没事。”
“好……”
苏河笑一声:“我还以为虞助部会事事遵纪守法呢。现在看来,是我把你看太高。”
“从本质上来说,人人都一样,没必要高看谁小瞧谁,大家都有私心,我当然也是。”
虞荞认真地与她对视:“今天我的私心很简单,只有一个问题——苏小姐,如果重来一回,你需要遇到什么,才会拒绝走这条路?”
苏河一怔,没想到:“你问这个?”
虞荞点头:“就是这个,也只有这个。我想知道,在与生俱来的欲望驱使下,就你而言,你会为了什么守住底线?”
几十秒的寂静无声过后,她顿了顿,低声补充说明:“我有很多朋友,很害怕……她们也会一时糊涂。最起码,我不想亲手把心里爱着的人送进法庭。”
看着拧眉纠结的虞荞,苏河忽而笑出了声。原以为虞荞是个高高在上、什么都不懂的“公主”,可现在看来,她还挺像个活人,居然知道不是人人都和她一样,有硬气清高的资本。
于是,她告诉她:“我不知道。但如果没有第一次动摇,只有别人的仰望,我想我会一直坚持。钱和赞美,总得有一个吧?一个人坚守原则,真的是很痛苦的事。”
可说着说着,她便有些茫然:“如果那时候有人告诉我那大错特错,我或许会听?可是谁知道呢,我回不了头,也不想回头。”
她闭上眼睛,慢慢吸入一口气。再次睁开时,她回归平淡,问:“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谢谢配合。”
手指渐渐松开,虞荞重新打开设备,用上公事公办的态度:“苏小姐,现在你有主动交代犯罪违法事实、或者举报他人戴罪立功的意向吗?”
苏河却答非所问:“他们应该已经把我和老师全供出来了吧。”
虞荞猜她是问“同学”,便联系同事,得到十几条“一句话还没问出来”的回答。她展示光脑界面,嘴里如实告知苏河。
警员看得一愣又一愣,无声一啧。
不是,您就这么说出口了啊?也不吊吊她,好引导人家优先自首、提前举报?
“算他们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