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一时间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蒋争福抑郁症”、“蒋争福受贿心虚”、“虞荞团队内部不合、彼此打压”……无论多么离谱的言论,都在这时候被提起,煞有介事。
“抓典型警告就行。”
空荡的平层布置简单,灯火寥落,孟雪鹤站在暗色阴影里,他声音很轻:“虞荞这两天不会上网,最晚到后天,把网上的声音解决好。”
“明白。不过孟董,蒋小姐一死,她的岗位就空了下来。我听风声,似乎是想让章家的人顶上……”
“确定么?”
孟宁答:“八九不离十。”
尽管□□党和民意党在政治方面是竞争对手,可“做人留一线”的道理谁都懂,无论哪一党派赢得了最终的大选胜利,都会在自己的班子里给对方留些机会。
“我知道了,出了意外再联系。”
“好。您挂吧。”
通话切断,孟雪鹤收光脑,走出阴影。他在主卧门票站定,迟疑良久,才轻轻敲门。
“进。”
卧室里的人音色平淡,孟雪鹤顿了两秒,放慢脚步。
房间里照旧开着小橘灯,柔柔暖光落下来,虞荞坐在光里,看上去很平静。
孟雪鹤却愈发不安,他皱眉坐她身旁,低声问:“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虞荞轻轻摇头:“没事。刚刚周灿给我打电话,争福的妈妈和外婆快到首星了,我去接一下。”
“……一定要你去接?虞荞,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出门。”
看着她起身穿大衣,孟雪鹤眉头更紧。
虞荞垂着眼睛,说得平淡:“是我把争福从六十二星带到这儿来的。可是,一年时间都不到,蒋争福死在了首星。换作是你,你会毫无怨言吗?”
孟雪鹤沉默,她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不能把蒋争福还给她们,除了道歉,还能做什么?”
“可蒋争福的死因不在于你。”孟雪鹤不解,“她是被姬家人逼死的,那笔巨大的转账就是证据。虞荞,你没必要追根溯源怪自己,如果说你不带她来首星,她现在就不会死,那蒋争福去年主动自荐不更是源头?”
“那些挟恩图报的证据那么明显,你公布出来不好吗?姬家人本就该死,更何况他们还逼得一个检察官饮弹自尽。”
再次听到蒋争福的死因,虞荞攥紧纽扣,声音很轻:“你以为我不想吗?是争福,她不愿意把姬家捅出来。”
“蒋争福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她记挂姬凭望的恩情,也不想让我难做,身处两难,除了献祭自我,她还能怎么办?”
蒋争福最后留下的信里,非常明确地说明了一件事——姬家犯下的罪孽必须得到惩罚,但这份罪孽里,不可以包括自己的死。
身为检察官,她无法对违法犯罪视而不见,可作为蒋争福,她也做不到看着恩人死在自己手里。
孟雪鹤看她:“所以,你要这样放过姬家么?蒋争福不是普通人。”
在两人偌大的团队中,蒋争福是最兼顾原则性和实用性的那个。孟雪鹤与虞荞是利益共同体,她的力量被削减,他只会同样恼恨。
无论从情感还是理性,孟雪鹤都不支持虞荞尊重遗嘱,轻拿轻放。蒋争福就是死于心软,他们必须引以为戒。
“……绝不可能。”虞荞捏紧大衣袖口,死死咬紧牙关,“姬家、章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任何与他们有关的人,都要给蒋争福陪葬。”
话音落下,孟雪鹤呼吸一滞,他不敢置信扭头看去——他从没听虞荞说过这种话。
武断,鲁莽,甚至有些过分的狠辣无情。
虞荞一字一顿,红透了的眼睛紧盯虚空:“他们不配和她的名字并排。哪怕没有逼死检察官这条,我也能把他们全部送进棺材。蒋争福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每个伤害她们的人,都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虞荞绝不容许第二个人死在自己面前。姬盛敢逼蒋争福,归根结底还是她不够强,更不够狠。因为招惹她无关痛痒,所以对她手下的人也不屑一顾。
而这种情况,不会再有第二次出现的机会。
心头莫名一凉,孟雪鹤缓缓开口:“还有三个多月就要大选,虞荞,你不要在这个时间点做傻事。”
民众不是傻子,如果虞荞在关键时候毫不收敛地“打压异己”,展露出几近疯狂的一面,谁还敢把票投给她所代表的政党?
今天能把位高权重的大家族打压至死,倘若明天不高兴,谁知道下一个倒楣的会不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