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视线,很快地退出房间,见薄棠还在原地站着,眼角有点不太明显的红色。
阿纳托利一怔。
“谢谢你。”薄棠的声音低低的,有些隐忍的沙哑。
……有这么感动么。
阿纳托利忽然感到没来由的不自在,他的帮助只是又一次试探,对方却真心实意地认为他是个好人。
后颈的腺体此刻又突然跳动起来,撕心裂肺的痛苦在脑域中炸开。
阿纳托利手掌蓦地收紧,拧眉快步从薄棠身边走开,关紧房门后给自己打了一针。
这是五个月前送到他手里,研究院研发的最新款抑制剂,打进腺体后半小时内不能再打第二针。
本该是有强效的药物,此刻那些冰冷的液体却像是杯水车薪,还没抚平他的焦躁,就已被体温同化。
黑暗的房间中,他的瞳孔透着幽幽的微光,如同某种得不到发泄的冷血动物。
他仰头抵在门板上,闭了闭眼,喉结干涩地滑动。
抑制剂的作用越来越小了。
这些年,抑制剂如流水般打进身体里,型号换了一批又一批,但他这副身体似乎产生了耐药性,越来越不满足于虚假的安抚。
他能感觉到那股暴虐的力量在这些年里越发滋长,不分昼夜地破坏着精神海里残留的平静海域。
而且,越是靠近那个beta,这股力量就越是沸腾。
是因为军方的委托而对他过分关注的原因吗,还是那个beta本来就足够特殊?
阿纳托利想不明白,但他想,或许不久以后,帝国就会欢呼着一个疯子的陨落了。
阿纳托利扯起嘴角低低哂笑一声。
被人当成疯子或是刽子手,他都无所谓,但他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在他完成那件事之前,他还不会被那力量支配。
阿纳托利的眼神逐渐从迷乱变得坚定,掏出第二针,缓缓注入了腺体。
*
薄棠的生活似乎走上了正轨。
每天按部就班地军训,逗逗偶尔抽风的威科,军训后去校医部上班,然后带上一堆零食下班。
简直是他梦想中大隐隐于市的生活。
只是有一点破坏了他完美的愿景:他非常感兴趣的某位s级alpha最近似乎在有意和他保持距离。
一周过去,又是一周。
实训进入尾声阶段,所有人都在为综合汇演做准备。
那位香喷喷的alpha助教开始频繁下场指导,对每个学生的成绩都进行了针对性点评。只在轮到自己时,冷淡地说上一句“没注意看”,便让苏利文代劳。
偶尔和对方对视上时,那双永远松不下来的眉头便会拧得更紧。
薄棠有时无意站到他的旁边,对方也总是会立刻快步走开,就像薄棠周围的空气在散发毒素似的。
这番举动并不十分明显,毕竟学生们还是忌惮着对方疯蛇的名头,根本不敢多和他进行交流,生怕他一个不顺心就把自己揍成重伤。
只有苏利文教官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在一场实训结束后鼓励似地拍了拍薄棠的肩膀:“阿纳托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