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还有……阿离枕下放置的咒符也是奴做的,被不慎绊倒的鹅卵石也是奴做的……”
良久,镜池都没有再开口。
梧桐惶恐地抬起头来,战战兢兢道,“奴的确怀有妒忌之心,存了心思想要找阿离不痛快,但奴做得便只有这些了!除了这些,奴什么也没有做,更不可能推阿离下水,将他置于死地!”
“奴即便是再如何,也万万不敢存着这种腌臜心思下手残害啊!求少主明查!”
“求少主明查!”
“本座如何得以明查。”镜池冷笑一声,“要么便等阿离醒了,亲自指认,要么,他若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或是即便醒来也不记得当时情景,此事总该有个交代。”
“可……”
梧桐颤声道,“若阿离是自己不慎失足落水的,也未尝不可能啊。”
“若说是行至偏远处,又没有明珠用以照明,手持无物,且周围无人,这失足落水一说,还尚能说得过去。”
镜池脸色一变,“只是,池水颇深,正因如此,本座才命人于池边四面环绕有夜明珠,而池畔皆有围栏,若不是有人刻意从背后推其入水,怎么会有今日之事?”
“以及,岸上还有散落一地的碎瓷盏,那里面,是本座夜里要服用的汤药。”
梧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正值此时,有人穿过廊下,步履匆匆地奔至镜池所在的庭外,疾声道,“启禀少主,阿离他活过来了!转魂丹起了奇效,眼下面色都好转了不少!”
镜池闻言,紧着的手松了松,复又收紧。
活过来了么……
虽而也不急于一时,但,他一时也分不清这到底算是个什么样的消息,也分辨不出自己的心绪究竟好还是不好。
跪在地上的梧桐却喘了口大气,生怕少主彻查此事,若是底下人动的手脚,又打着给自己出头的名义,到头来吃这个哑巴亏的还得是自己。
还好他活过来了。
不论如何,届时只要他说一句不是自己做的,一切应该就与自己毫无关系了。大不了就是道个歉,再不齐也给他伺候上几日,总归也就能过去了。
“清茗可说,他何时能醒来?”
言未动身先动,镜池迈着大步子往洞府中走,一面听身边的人回话,“少则一日,多则好几日甚至半月也有可能,清茗说,只能看个人,无法给出准信来。”
此次落水,封离本就有些狰狞的面容上再添了几道疤痕,盘踞在下颌处,将一张美人面作弄得越发不成模样。
而三日后,镜池再度踏进这间屋子里,便见封离对着屋内唯一的铜镜,给自己系上了蒙面的纱巾。
见他前来,身后还跟着梧桐,封离顾不得收拾桌台,连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奴,参见少主。”
“快些起来吧,怎么醒了也不派人通传一声。”
封离惊慌地摇了摇头,“奴怎敢妄自尊大,只想着快些收拾好自己,便回内室伺候少主,怎敢劳烦小友通传,还使少主亲临此处。”
“你这些规矩,都是从何处学来的?”镜池笑了笑,“本座记着你在从前的地方受尽了折磨,居然还有人教给你规矩么?”
“是……是一位疼爱奴的婆婆教奴的。”
“好了,本座来不是要与你说这些的,不过是个玩笑话,你不必不自在。”梧桐扶着他坐到了铺着兽皮的榻上,“本座来此,是想看看你恢复如何。”
“把你的纱巾撤下来,该上药便上药,好生医治便是。”
第55章是他。
封离将脸上的面纱取下,下颌处赫然是深刻的伤痕。
镜池眸光一凛,便见那上头的伤痕与他眼下的伤颇为相似,看上去像是被尖锐的石头划破了皮肉,撕开了一个裂口,与眼下的伤痕相映照,使得原本就丑陋的面孔变得更加瘆人。
“你的脸……”
封离垂眼,小心翼翼地抬手将那令人倒吸一口凉气的伤痕遮挡住,一面摇了摇头道,“无事的,不过是小伤,往后遮起来就好了。”
灵池中的任何东西都染了妖气,他用这副人身被池水中坚硬的巨石磕碰,划出的伤痕即便用妖术医治完全,也仍旧会在脸上留下永久的痕迹。
抹不掉了。
镜池看向自己那双精贵养护的手,比封离的脸都要细致上十分。再开口时,他跳过了眼下这个看起来有些沉重的话题,同时也将梧桐一颗心悬吊了起来:
“落水之前的事,你可还记得了?”
“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