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连绵的山峦中,突兀空了一处,前不见森林,后不见山坡,乃是一处盆地,便是当真有人无意间翻越群山进了这里,也会浑浑噩噩不明不白走出。
没人知道具体路线。
因为这是巍峨庄,是仅次于岑家的顾家所在,地形易守难攻,是当年顾家千挑万选选定的地方。
岑谣谣没有顾家人引路,只凭着原身的记忆模模糊糊指路,硬生生多拖了一天时间才找到巍峨庄,如今距离嬷嬷魂魄往生还剩两天。
就很急。
她站定在门前,门前护卫的弟子时不时投来目光,半个时辰前她说明来意,如今正等通报的人来唤。
祈成酒站在她身后。
等会退婚可能不会很顺利,后路的话,祈成酒打不过应该也能带她离开。
她正捉摸着,那方隐隐走出一人,一身矜贵法衣,身后跟了三五弟子,正是顾修言,他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看了看岑谣谣,又看向岑谣谣身后的顾修言。
“父亲请你们进来。”
岑谣谣与祈成酒对视一眼后跟上,几人往里走着。
沉默缓缓蔓延。
一刻钟后,沉默了一路的顾修言终于出声:“谣谣,下面通报说你是来退婚的。”
岑谣谣神色一顿,应得随意:“嗯,我想退婚这件事你应该早就知晓。”
顾修言听言眸色一暗,是了,她早早就说过,只他不信,他以为她是喜欢他的,说的那些不过是气话。
他此前对婚约一直不重视,如今反应古来,只觉得亏待了岑谣谣,于是在提前成婚落定后,他便一心一意准备着婚事,不曾想竟等来了岑谣谣的退婚书。
她竟真的要退婚。
不行,他不能退婚,他还没弥补岑谣谣,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他倏地站定:“谣谣你真的想清楚了?你真的要与我退婚?”
顾修言这么一停,他身旁的弟子也跟着停,岑谣谣也只好停下,她莫名:“我以为我已经说过很多遍。”
顾修言上前一步拉进距离,声音莫名带上急切:“那寒毒呢?你此前为了我挡下寒毒,又为了我去寻清音铃,这些都不作数了吗?”
祈成酒看着二人拉进的距离眉头一拧,上前半步站在两人中间。
成酒站在她身前,她攀附在祈成酒的手臂露出脑袋,投去来岑家后的第一个目光。
她道:“顾修言,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迫切想要转机的人神色一怔。
“不是一个月,也不是一年,是六年。
“为你挡下寒毒后‘我’日日被寒毒折磨,修为不得寸进,在家中受到的关注愈加低,大小姐的身份也如同虚设,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你在跟我的妹妹卿卿我我。
“后来‘我’又为你去深汕雪崖取清音铃,如此凶险,几乎是死在了那里,可之后你可还记得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是责备我,是埋怨我。
“喜欢你的岑谣谣在雪山的时候就死了,回来的岑谣谣,早就不是原来的岑谣谣了。
“如今也不是我要跟你退婚,是你顾修言,自己糟蹋了这份感情。”
“并非如此……我,我。”顾修言嗫嚅着嘴唇,却始终没说出个所以然。
他伸出想要抓住什么,抬眼看到的又是祈成酒,于是手停滞在空中。
他看向岑谣谣,那双眼眸没有一分情感,只这样看着他,仿佛在说,一切都晚了。
真的……晚了吗?
他猛地退后,身上灵力一下窜起,却又倏地消散在空中,修为竟硬生生从筑基中期倒退到筑基初期。
“少主!”
顾修言身旁的弟子失声而出就要向前,他白着脸阻止:“我没事。”
他垂着眼眸,不再看岑谣谣,只重新迈动步伐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