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凛以前跟他说过,由神婆设坛作法,他被捆绑在木桩上,动弹不得。除了神婆之外,有两个小和尚拿着芭蕉扇去扇打被驱邪的人。
“我从来没问过小凛,当时他被打得痛不痛,他一直在咬牙忍受,我明明可以救他的,但我偏偏只是冷眼旁观,任由他受尽折磨……”
易菲女士的眼泪如同不要钱的掉串珍珠,波涛汹涌地洒了出来。
蔺遇白递了一张纸过去。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他对易菲恨不起来,他只觉得这个女人可怜。
一个对婚姻有憧憬的女人,是怎么赤手空拳去对抗从一个套子里拖出来再扔进另一个套子的命运呢?
从表面上看上去,她嫁入了豪门,但身为围城里的人,她恨不得逃脱出去。
围城之外有无数人想要涌进来,只有她一个人,想要从这窒息的豪门之中逃出去。
他对易菲无法共情,但也能够理解她的处境。
虽然理解了她的处境,但对她曾经伤害过裴知凛这件事,蔺遇白表示无法原谅,更无法宽宥。
一想起裴知凛幼年时期遭遇了什么,想起他接连数夜的梦魇,蔺遇白就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
易菲接过了纸巾,擦了擦眼泪。她脸上的妆容已经被泪水晕花了,整个人显得有几分可怜与疲惫。
蔺遇白与易菲女士并不熟,但这一刻,他相信易菲的道歉是真实的,她所表露出来的情感,也是真实的。
要不然,她图什么呢?
“今晚我们之间的谈话,需要你能够对小凛保密。”话别之前,易菲如是道。
蔺遇白怀里抱着那一只木匣子,听闻此言,纳罕道:“那这个木匣子……”
“你是小凛的恋人,你保存好吧。”易菲道,“如果让小凛知晓我私自找你叙话,他保不准会恨我的。”
蔺遇白摇了摇头,低声道:“裴知凛不是一个容易恨别人的人。”
“我知晓的。但我做了很多对不起的他的事,他已经记恨上我了,我也不想再继续招他恨了,”易菲拢了拢鬓角间的棕栗色鬈发,拿起卡座上的大衣,缓缓披上。
临走之前,她对蔺遇白道:“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这个请求一点点突兀。
易菲女士又收回方才的话:“不可以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把你当成小凛了。四五年过去了,我很久没有看到过他了,分外惦念,想拥抱他,但他没跟我说几句话,就离开了。”
这句话让蔺遇白很是动容。
他在易菲身上看到了几分蔺母的影子。
易菲不完全是个坏母亲,她也有良善的一面吧。
鬼使神差地,蔺遇白说了一声“好”。
易菲女士泪盈于睫,俯身,很轻很轻地拥抱了一下他,随后转身道了一声:“谢谢”。
谢毕,她转身离开了,穿上那一套全防雨的冲锋衣,随后离开了,纤细的身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蔺遇白捧着匣子回到了屋中。
他以为裴知凛会因为梦魇而醒来,结果,裴知凛睡得很安稳,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蔺遇白见及此,舒下了一口气。
他猫着身子,把那个木匣子藏进了行李箱的最深处。
——
比完赛后,接下来一连五日都是假期,组委会了安排满满当当的旅游行程,重要的是,不需要他们这些参赛选手产生任何花费。
佛罗里达的阳光灿烂得毫不吝啬,裹挟着热带特有的热情。
他们一行人先去了迪士尼魔法王国。
当绚烂的烟花在灰姑娘城堡的穹空之中璀璨绽放,犹若童话照进了现实,蔺遇白看得目不转睛。
裴知凛去附近的冰激凌球车里买了两个双色冰激凌球,一个递给孙澄语,另一个则递给了蔺遇白。
蔺遇白俯眸望去,手中的冰激凌球,一个是香芋味的,一个是巧克力味的,上面洒满了细细的芝士碎。
蔺遇白很喜欢吃冰激凌,当下就浅尝了一口,“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