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念差点忘了。
小桃子和她一样,是个话痨来着。
平时拘在这个无人的院中,一定憋坏了吧。
“将军大人也一直非常想您,还收留奴婢在这院中照顾您……您还不知道吧,将军大人比之从前大变了模样,旁人都道他冷情冷性,不将世间一切放在眼中!他们一定想象不到,他到了您的面前,一如既往地……”
陈念念看着小桃子将一切都当做了梦境,无所顾忌地喋喋不休,能怎么办呢,当然是陪着尬演下去。
正好,趁机打探一些风慕予的消息。
“小桃子,本公主也很想你呀。风……”她轻轻地反握住小桃子的手,学着从前的语气,“慕儿可曾来看我?”
“回长公主殿下,这些年,将军大人每隔几日便会来院中看望您。他日日都在思念着您,对您确是情深义重。现在的时辰,想来再过片刻,将军大人就能到了,请您稍等。”
得到肯定的回答,陈念念反而不满地垂下了头。
八年了。
他难道没有一日忘记过她吗?
何必呢。
小桃子扶了扶陈念念,道,“长公主殿下,外边风大,先回房休息吧,奴婢再去为您摘一些桃子……”
“不用再去摘……”
陈念念想要劝住小桃子,矮几上的桃子都多得要滚下来了,转念一想,她从前是一个清新而毫不做作的桃子杀手,一日能啃掉一筐,而且,她需要和小桃子分开。
没有在外面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若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想必还是更可能藏在房间之中。
对了,那个三折彩绘屏风的后面,她还没有去看过。
一推开房门,陈念念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且越是往里走,冷得越是明显。
刚刚就觉得很奇怪,房间里怎么会比房间外冷上许多。她躲在衣柜后时,甚至感觉到后背冷飕飕的。哪怕常年不住人,没有什么人气儿,房间内也不该冷得这么反常。
想不明白,她拉了拉衣领,径直走到了屏风后。
屏风后只有一张宽大的罗汉床,罗汉床四周都垂着粉色的纱幔,层层叠叠,完全掩盖住了床上的情形。
陈念念下意识伸手去掀,竟没有掀开。
再用力,仍是掀不开。
抓到手上才知道,那层层粉色纱幔看似轻盈,可哪里是垂在床边,分明将整个罗汉床包裹得比木乃伊还要严实!
显而易见,是为了不让人知道床上藏着什么。
但越是不想让人知道,她越是要一探究竟。
陈念念一面用力扒拉,一面回想着小桃子说的话。
“将军大人说他一定会想办法让您醒过来的!”,“醒过来”这个词就很妙,说得好像她只是睡着了似的。
但按照现实,她就算没有火化,也该化成一堆白骨了。
醒过来?不可能的。
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撕开了一个小口,陈念念艰难地探进头去,只一眼,眸光一滞,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她在床上看见了她自己。
准确地说,是她自己的——尸体。
床上的她,还是二十多岁的模样。
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裙,布料轻盈舒适,样式简约,又在细节之处透出不一样的巧思,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衣袖下露出半截瘦削的手臂,自然地压在被子上,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垂顺丝滑地散落在枕头的两侧。
双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浓密而卷翘,白皙细嫩的面上透出微微的红晕,唇红齿白,整个人平静而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