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问及郑禹下落,他们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惧却说明了一切,所有人都认定,胆敢泄密的郑禹,早已被陛下清理门户,不是身陷囹圄,便是已化作一缕冤魂。
“娘娘,”心腹嬷嬷悄步上前,在太后耳边低语,“这些人,都怕极了皇上,谁敢讲实话?硬逼下去,只怕打草惊蛇。”
太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难道就任由这糊涂账算在皇家血脉之上?”
嬷嬷声音更低,进言道:“明路走不通,或可借玄门之力?城外寒山寺的问因大师,断人命数、判明因果向来灵验。不如请他前来,由他断一断皇子殿下的血脉根源?若大师言是,便是;若言不是……”
这提议带着孤注一掷的荒诞,却也是眼下看似唯一的途径。
太后捻动佛珠的手一顿:“去请。”
“奴婢已派人去过,大师云游未归,需三日后方回。”嬷嬷语速加快,“而且,此事机密,清漪园如今住了沈采女,皇上必定眼线密布,绝非商议此事之地。不若我们暂且按兵不动,三日后,再以祈福为名前来,于此地密会大师,方可避开皇上耳目。”
太后沉默片刻,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这距离,看到清漪园内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最终疲惫地点了点头:“就依你所言。”
第二日清晨,太后的仪仗在薄雾中回到了清漪园。
园内景致依旧,飞檐勾着晨光,花木缀着露水,看似与往日并无不同。
然而,一种无形的、粘稠的压抑感却弥漫在空气里,连穿梭其间的宫人都屏息凝神,脚步放得极轻。
太后端坐正殿,手中捻着佛珠,面色沉静如水。
不多时,便有宫人低声禀报,道是沈采女告假,今日未能如常前来为皇子推拿。
“知道了。”太后语气平淡,指间那颗檀木珠子却被捻得微微发烫。
她岂会不知?
在他们离园前往观音阁的那一夜,这看似平静的园子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皇帝,她名义上的儿子,竟是如此不管不顾,将那沈芳如折腾到连晨昏定省都无法起身!
荒唐!简直是色令智昏!
然而,更让她心头发沉、乃至惊怒的,是接下来的两日。
周凌竟变本加厉,依旧每夜准时驾临清漪园,甚至不再费心安排太后与贵妃“避嫌”。
他就这般堂而皇之,进入到沈芳如的院落,而这院落与他的母妃和他的妃子的宫室仅一墙之隔。
第一夜,那动静便已无法忽视。
起初是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像被堵住了嘴,只能从喉间溢出绝望的哀鸣。
随即,是男人低沉而模糊的嗓音,并非温存软语,倒像是野兽啃噬猎物前的威吓与占有性的宣告,隔着宫墙与夜色,沉沉地撞入耳膜。
太后躺在凤榻上,猛地攥紧了锦被。
那声音……
她活了半辈子,历经两朝,何曾听过这般……这般不加掩饰、近乎野蛮的声响?
这哪里是帝王临幸,分明是……
第二夜,更是变本加厉。
许是知道隔墙有耳,那压抑的呜咽变成了断续的、带着哭腔的哀求,字句模糊,却愈发显得凄楚无助。
紧接着,是木质家具被猛烈撞击的闷响,以及瓷器落地碎裂的刺耳声音。
其间混杂着周凌一声比一声清晰、带着某种狼戾与狂热的声音:
“看着朕!看清楚是谁在要你!”
“这声儿……才像话嘛!”
那话语中的偏执与疯狂,让太后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她猛地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对值夜的心腹嬤嬷颤声道:“你听听!你听听!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而另一处宫室内,芷贵妃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那一声声属于另一个女人的、被强行索求的哭叫,和皇帝那全然失了理智的、充满占有欲的低吼,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心口,屈辱、嫉妒、愤恨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死死咬着锦帕,才没有失态地尖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