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视四周,见无人注意,又冷笑道:“陛下微服时不知在何处遇见的,无媒无聘就怀了龙种,这般不知廉耻的行径,与村野妇人何异?”
可当周凌冷冽的目光扫过殿内时,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天子威严如利剑悬顶,谁也不敢贸然开口质疑。
……
养心殿内烛影摇曳,将几位老臣凝重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
张阁老颤巍巍地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布满皱纹的额头紧贴着地面,身子因年迈而微微发抖。
“陛下!”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若真是龙嗣,老臣恳请陛下早日让皇子入玉牒,以安天下民心啊!”
周凌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朕自有主张。”
“陛下!”另一位老臣忍不住抬起头,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皇室血脉不容有失,这孩子来历不明,若是不入玉牒,只怕朝野上下难以信服啊”
“李爱卿,”周凌淡淡打断,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是在质疑朕?”
殿内顿时陷入死寂,只能听见烛火噼啪作响。
所有人都觉得那孩子的身世疑点重重,可天子讳莫如深的态度,让人不敢再追问。
……
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漪兰殿的窗棂上。
芳如独自立在窗前,夜风送来窗外宫女们毫不避讳的私语。
“还以为沈采女有多得宠呢,结果连个乡野村妇都比不上。”
“那日在凤仪宫,陛下为了她那般动情,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可不是么,如今湘兰殿那位才是真真的宠冠六宫”
芳如轻轻合上雕花木窗,将那些刺耳的话语隔绝在外。
夜风被阻隔的瞬间,殿内忽然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这些闲言碎语,她本该不在意的。
可不知为何,今夜这些话却像细针般扎在心头,泛起细密的疼。
忽然想起那日在太液池画舫上,那人滚烫的呼吸曾拂过她的耳畔。
“朕就这么抱着你睡。”
当时听到这话时,她何曾想过会有今日这般光景。
芳如摇了摇头,将那些纷乱的思绪甩开。
比起这些无谓的闲话,她更该在意的是那串能让她重获自由的紫玉佛珠。
只要找到佛珠,开启重生,这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是的,一定能结束。
次日清晨,她特意挑了个人来人往的时辰,在宫道上拦住一个面生的小太监。
“这位公公,”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可曾见过一串紫玉佛珠?颗颗通透,用金线穿着……”
小太监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她素净的衣裙,嘴角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采女说笑了,这等贵重物件,奴才怎会见过?”
说罢也不等她再问,甩着拂尘径自去了。
接连数日,她寻遍各种时机向宫人打听。
有时是借着赏赐的由头,有时是装作无意间提起。
可那些昔日殷勤备至的太监宫女,如今不是推说不知,便是找借口匆匆避开。
这夜月色格外清明,她倚在窗前,望着天边那轮圆月出神。
前几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第一世她天真烂漫,最终为情自毁;第四世她权倾后宫,却还是在白阳会的阴谋中香消玉殒……
每一次重生,她都以为能挣脱命运的罗网,却一次次陷入更深的泥沼。
“这一次,定要找到佛珠。”她轻声自语,眉眼间带着倦意,却有一簇火苗在眼底静静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