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姐妹二人气冲冲而去,范玉盈折首看向顾敏,“你瞧不出来,她们就是妒忌你定了门好亲事,你总这般,往后嫁了人可如何是好。”
前段日子,顾敏已与那礼部侍郎家的孙四公子定了亲。
高门大户多得是乌糟事,现在不学些应对的手段,将来就只有被欺负的份。
顾敏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范玉盈也知道这事急不来,便只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不是所有事都得忍气吞声,你只消想着自己无错,慢慢便也有了底气。”
此时,大理寺公廨。
顾缜正提笔撰写公文,然不知思及什么,思绪飘飞,笔杆悬停半空,墨汁在毫尖凝结,滴落在纸面上,绽开墨花。
他倏然清醒过来,皱了皱眉头,扯开已废的纸张。
“咚咚”叩门声响起,秦昭捧着信函进来,呈到他手上。
“大人,先头那桩案子,调查结果已悉数写在这封信笺上,依属下看,而今能掌握的消息实在有限,恐还需人亲自去渔北跑一趟。”
顾缜薄唇抿成一线,指节在案面上轻轻扣了扣。
“一会儿我同陆大人通禀一声,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我们便动身。”
秦昭怔忪了一瞬,好一会儿,才低低应了声“是”。
见他颇有些不情不愿,顾缜问道:“可是有什么疑虑?”
秦昭忙摇头,称没有,他自然不好告诉顾缜,渔北地处偏远,来回恐需费一段时日,他新婚不过三个月,尚且不想与妻子分开太久。
但此案涉及四条人命,事关重大,底下府衙报上来时,光看案卷便疑点重重,不能不谨慎审理,以防造就冤假错案,让人枉送了性命。
离开前,秦昭又折首看了一眼正心无旁骛研究信笺的顾缜,心下疑惑,他们这位顾少卿似也是新婚,当是与妻子蜜里调油,难舍难分的时候,怎整日待在这大理寺,且说出外办差就出外办差,毫不犹豫。
秦昭不由想起关于顾缜新婚妻子的那些传闻,譬如嚣张跋扈,譬如尔貌不扬,少顷,他笑着摇了摇头,旁人的家事,还是不要置喙干涉的好。
因翌日要出京办差,这日,顾缜下值比往日早点。
入了葳蕤苑,就见一窈窕俏丽的身影,着鹅黄绣花绮罗袄子站在一两人高的苍翠青松旁,她下颌微抬,似在看松,似在望天,又好似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什么都没看。
凉风穿堂而过,掀起她的裙裾,似令她整个人也摇摇欲坠起来。
一瞬间,顾缜只觉她纤细柔弱得抓不住,一阵风就能吹散了消失不见。
“世子爷。”她身侧的婢子快一步看见他。
女子这才折首,在惊讶过后,快步上前,笑着道:“世子爷今日怎这么早便回来了。”
顾缜凝着她的脸,少顷,答:“大理寺有桩要案,我需得去渔北一趟,明日一早便走。”
范玉盈倒是没料到顾缜要出外办差。
渔北……
她听说过此地,渔北处大昭北面,自京城往返一趟,至少得十五日,更何况顾缜是去办案的,所需的时日应得更长一些。
她咬了咬唇,再开口时,声儿低了几分,“那妾身替世子爷收拾行囊。”
顾缜颔首,“好,那我先去祖母和母亲院里告一声。”
范玉盈看着顾缜折身出了葳蕤轩,思忖片刻,吩咐红芪她们为顾缜多收拾几件厚实的衣裳。
虽还未至孟冬,但渔北这会儿当比京城冷上许多。
行李都收整好后,顾缜却并未回来,只让人过来传话,说是被苏氏留下用饭了,不必等他,范玉盈便自个儿吃了晚饭,直到洗漱罢,才见顾缜回来。
范玉盈也不知她那婆母说了什么,其中有没有关于她的,但她并未多想,只上前道水已经备好了,问顾缜要不要沐浴。
顾缜点头,往浴间去了,再出来时,屋内仆婢已尽数退了出去,唯范玉盈轻托着脑袋,坐在小榻上打盹。
见他出来,缓缓站起身:“世子爷明日一早便要出城,早些歇下吧。”
“嗯。”顾缜轻轻应她,“歇下吧。”
脚步却径直往卧间方向而去。
范玉盈懵了一瞬,缓步跟在后头,眼看着顾缜如那晚一样,吹熄烛火后,在拔步床内侧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