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好当场斥责,只能强笑道:“你二姐夫也不怎清闲,平日忙着读书,抽空还要来帮我打理茶楼的。”
“是得忙些。”范玉盈阴阳怪气道“男人若是无所事事,指不定便会在旁处动心思。”
姚睦怔了怔,眼神明显飘忽了一瞬,而这一瞬恰被顾缜看在了眼里。
他忙上前,面上流露出愧色,“三妹妹说笑了,我只恨自己无能又无用,头脑愚钝,对做生意也不大懂,平日不能多多帮衬娘子,为娘子分忧。”
见着他这副虚情假意的样子,范玉盈在心下嫌恶地啧了一声,话本子里女子以娇弱惹人怜悯的法子,她还未参悟,倒是被这厮学了个十成十。
她正想着要不要再损他两句,就听耳畔一声低笑,“旁人将无能二字挂在嘴上,那是谦逊,我看姚公子倒颇有自知之明。”
姚睦闻言,登时面色一白,却也只能低着脑袋一声不吭。
范玉盈强忍着笑,倒是有些喜欢这位迟将军了,只她再抬眸看去,就见她二姐偷着狠狠瞪了迟毅一眼。
迟毅发现了,面上始终噙着笑,可落在姚睦身上的眸光却冷得彻骨。
通过前世梦,范玉盈知晓,即便过了那么多年,其实这位迟将军始终对她二姐念念不忘。
她猜,此时,他大抵在想,她二姐当年怎会为了这样一个窝囊的男人,拒绝了同他之间的婚事。
离开茶楼后不久,迟毅便在一条岔路前与他们分道扬镳。
回了定北侯府,在葳蕤苑用过午膳,饮茶消食时,范玉盈才问顾缜,“在茶楼时,世子爷可有看出什么来?”
那时,范玉盈不是有意不给姚睦脸面,而是提前与顾缜商量过,想着借此试他一试。
顾缜想起姚睦那时明显的心虚,但还是谨慎道:“只依你二姐夫的反应,也断定不了什么,这几日,我会派人时刻在暗中盯着他。”
范玉盈道了声“好”,先前她也想过自己去查,可她手底没有可用的人,也怕打草惊蛇,但顾缜作为大理寺少卿,底下人定对这些事得心应手,知晓怎么查才足够隐蔽不被对方发觉。
她咬了咬唇,感激地看向顾缜,“幸亏有世子爷,不然妾身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一双杏眸含着水雾凝着他,娇软柔媚的嗓音令顾缜一瞬间想起从前梦中那一声声缠绵勾人的“云郎”。
他捏着杯盏的手不由紧了紧,或是因着心虚,垂下眼眸,“往后有什么事,尽管同我说便好。”
范玉盈点了点头。
喝了半盏茶,顾缜便起身道:“大理寺公务堆积,尚有不少等着我处置,晚膳就不必等我了。”
范玉盈欲送他,却见他停在毡帘前,“外头冷,不必出去了。”
她福身称是,待顾缜走了,蓦然皱眉,难受地揉了揉额头。
红芪一下看出什么来,慌忙上前扶住范玉盈,“姑娘莫不是又发热了?”
她抬手探了探,转而对白芷点了点头,扶着范玉盈靠坐在小榻上。
白芷动作利落地自妆台处取了药丸,伺候范玉盈服下,又抱来衾被盖在主子身上。
范玉盈其实在坐着吃茶时就隐隐觉着有些不适,只顾缜在,生怕他看出来,便一直强忍着,她靠在引枕上,声儿也变得有些虚弱,“这当是我这个月,第三回发热了吧?”
“是啊。”红芪灌了个汤媪塞进衾被里,替范玉盈暖着手脚,也意图让自家姑娘发发汗,“姑娘从前,一月至多也就两回的……”
白芷忧心忡忡,“要不要告诉太子妃娘娘,让娘娘请宁太医过来给姑娘瞧瞧。”
范玉盈摇头,“不必了,许是来了小日子,身子虚,加上适才出门吹了风才至于此,不打紧,一会儿便好了。”
红芪和白芷也不明白她家姑娘怎就讳疾忌医,兴许是幼时吃了太多药,看了太多大夫都不见好,心底就有些抗拒了。
红芪坐在小榻边,蓦然想起一事,迟疑片刻道:“年后便是姑娘的生辰了,这个生辰定是在侯府过的,也不知世子爷知不知晓,姑娘要不要……跟世子爷提一提。”
看世子爷而今对她们姑娘似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红芪不说,范玉盈都快忘了,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道:“生辰罢了,过不过都一样,何须同他提起,你们也不必多嘴,就当寻常日子过吧。”
见红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扯唇笑了笑,“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红芪替范玉盈掖好被角,又往炭炉中添了两块银霜炭,才在心下叹着气,与白芷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她之所以说那番话,就是因着先头在范家那么多年,姑娘的生辰都是不过的。
当然,与其说是不过,不如说是无人替她过,分明是同一天生辰,老夫人只想着小公子,姑娘却连一份生辰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