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延面色一白,张了张,斟酌半晌,又问:“大少奶奶对那毒,知晓多少?”
“听说,是解不了的毒。”范玉盈的神色很平静,“不管剂量多少,它都会留存在你的身体里,慢慢得蚕食着你,直到……”
刘长延的手不断攥紧,他沉默许久,像是放弃挣扎般垂下了脑袋,“这毒正是在下的师父所制,可师父此生最后悔的也是研制出了此毒,还意外将此**泄露了出去,师父临终前交代我们师兄弟几个,若将来见到此毒,定要销毁,不想我再遇到此毒时,竟是在大少奶奶身上。这半年来,我回了趟师门所在,试图寻找解毒的法子,可却是一无所获……”
“那你找我,是试图帮我解毒?”范玉盈问道。
“是。”刘长延道,“就算只有一线生机,在下也还想试试。”
范玉盈苦笑了一下。
恐怕没什么生机了。
因当年在教坊司时,夏姑姑替她请来的一个大夫也和刘大夫说了同样的话,或两人是同门师兄弟,可真是巧。
不过那人的话比刘大夫更不留余地,没有给她一点希望。
故打重生的第一日,她就知道她会在不久的将来,走向必死的结局。
她的毒好不了,她已然像个裂了缝的瓷瓶,只能眼看着瓶中的水顺着裂缝不断地流出,而经历了春狩中毒一事,那裂缝变得更宽更长了。
待瓶中的水漏完的那天,她的日子便也就此走到了尽头,那会是多久呢。
三年,还是两年,抑或是更短。
范玉盈其实并没有多伤心,因她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
等太子之事顺利解决,所有人都平安活了下来,她就与顾缜和离,回到范家,与她二姐一起做做生意,借此得些乐趣,就这般一人静静走完她最后一段日子。
当然,在此之前,她会尽力帮顾缜改变前世侯府的结局。
只当是还了她前世欠他的那份恩情。
思至此,范玉盈蓦然自嘲地笑了笑。
就冲着这份恩情,她也不能让他做了鳏夫。
等她提出和离时,他应当会同意吧。
毕竟他对她,也许更多的只是贪恋她的身子而已,等她逐渐弱下去,再无法与他行房,他也自然而然对她失去了兴趣。
而她……
对这样的臭男人,她巴不得早点离开他的。
可巴不得呢。
*
定北侯府,葳蕤苑。
顾缜下值回来时,范玉盈还未归,穿过院子时,见西厢门窗大敞,他皱了皱眉,疑惑道:“何人在里头?”
沈嬷嬷上前禀道:“没谁,不过是昨日院里一个丫头疏忽,未关拢窗扇,夜间落了雨,打湿了里头的东西,这会儿正在收拾呢……”
顾缜点点头,然透过窗扇看去,瞧见里头大大小小的箱子,器物,又问:“里头堆的都是什么?”
“是大少奶奶的嫁妆。”沈嬷嬷如实答,“大少奶奶说不必归置,故而这般放着呢。”
“不必归置?”顾缜双眸眯了眯,“为何不归置?”
他的脚步已然朝西厢而去,沈嬷嬷跟在后头,并未发觉顾缜的异样,还在继续道:“这老奴也不知了,大少奶奶和世子爷您成婚的第二日,老奴去问,大少奶奶只说怎样抬来的就怎样搁着,或是觉得用不着吧。”
用不着吗?
是用不着,还是不必用。
顾缜看着这些连红绫都未解的嫁妆箱子,薄唇抿成一线,眸色如墨愈发浓沉起来。
东西不归置,将来带走定会很方便吧……
见顾缜久久沉默不言,沈嬷嬷纳罕道:“世子爷,您怎么了?”
“没什么。”顾缜语气平淡,眸光却冷得可怕。
是他多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