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星月同时落在两个人眼里。
许若言呆呆望着屋顶,辗转反侧许久也丝毫没有入睡的迹象。
她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裴觉那句话。她回想着裴觉炽热的目光,试着剖析自己的内心。
以夫妻的名义相处已有四个月,如今她再看裴觉,是什么感受呢?
谈不上喜欢,更谈不上爱,只是对裴觉可怜身世的同情罢了。
漆黑的夜里,许若言轻轻摩挲着指尖,试图抹去上面残留的裴觉的体温,也试图让自己忘记裴觉的眼睛。
小时候,父亲曾告诫她与人相处时要谨慎,看人从他的眼睛开始,因为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多端的诡计会被眼睛泄漏,难以躲藏的爱也是。
裴觉的眼睛本是空洞的,他看不到,所以眼中装不下任何东西。但随着治疗,他已经能看到物体模糊的形状,所以他现在能够定位到许若言,不是凭着感觉,而是真的能看到。
于是这段时间里,许若言一直都能感受到一股毫无保留的、炽热的目光随时随地追随着自己。
裴觉从来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感情,他的爱太明显了,所以她不能装作看不见,更不能随意对待。
可她应当怎么做呢?
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连风都收敛了很多,只是无声无息地经过。
但有两个人的心里长久地翻腾着,以至于呼吸声都震耳欲聋。
……
这一日清晨,许若言早早就起来了。尽管昨晚很晚才入睡,但此刻的她因为即将开门接客的药铺而无比兴奋,感觉不到一丝疲意。
只是有一点反常的是,在走之前她没有跟裴觉说,更没有带上他一起。
其实她知道这样做不对,毕竟这个医馆能顺利开张少不了裴觉的功劳,但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裴觉,只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了。
义诊的消息昨日下午已经让半夏和忍冬放出去了,据他二人说,对此感兴趣的人还不少。许若言也早已料到,毕竟京中小药馆虽然不少,但大多被那几家独大的药堂挤的无处生存,诊金自然也是往高了要。而冬天百姓最是容易患病,此时有义诊自然都想来一试。
于是许若言就信心满满地往药铺去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距离约定的药铺开门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门前就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许若言仔细辨别了一下,发现来得大多是老人和孩子,与她料想的差不多。
半夏和忍冬已经早早将门打开,在里头忙活着,见许若言来了便急忙迎了上去。尽管两人累得气喘吁吁,但仍然能看出兴致不减,两张面色红润的小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到许若言面前也是叽叽喳喳的停不住。
“夫人,您瞧见了没,那门口的人可都是来排队等咱家义诊的!”
许若言摸摸忍冬的头:“当然瞧见了,都是你们的功劳,等我给你们买糖吃。”
两个孩子听见又糖吃,更是欢喜了,蹦着跳着就继续去忙活了。
许若言添了些炭,又将桌面擦拭了一下,见都已经打点好了,便放话:“开门迎客!”
鉴于来人中老人孩子居多,许若言便省去了放炮的环节,只让半夏和忍冬一人一边,郑重地将门拉开了。
见门终于开了,外面等候已久的人都赶忙挤了上来,不一会儿小小的屋子里就堆满了人,但仍然有不少人被堵在门外干着急。
“都别挤!排好队!”许若言站在凳子上,两手拢在嘴边中气十足地朝着闹哄哄的人群喊,“谁再挤就不给看了!”
这种恐吓的手法倒是古今通用。不消片刻,拥挤的人群就渐渐平息。
许若言还站在凳子上,正向门外看着什么。
“忍冬,你来,”许若言将一个小荷包搁在他手里,“你去附近买点热包子来,大家来这么早肯定又冷又饿,你多买点给大家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