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流不爱意餐,没怎么吃,看她细致地安排自己的饮食,想到晁悠给自己发的梁依山的生活习惯。
只有极宠惯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一个挑剔的人。
什么都要最好的,吃鱼也是,鱼肚那一大块肉是不爱的,只吃鳍边肉,就是鱼背鳍底下最细密嫩滑、同米粒一般的那一小块。
她现在自己切鱼,却莫名让人想到,小时一定是父母替她,再之后还有晁悠伺候着她,从来不应该是她自己动手,她一动手,让人心酸。
这想法略变态,也诡异,傅西流皱眉,想到自己现在也算是梁依山的半个仆人,又在心中宽慰自己这种想法是正常的。
“我来吧。”他忍不住说。
立刻,梁依山让人换了盘子,由着傅西流给她挑刺取肉。
意餐的做法少保留鱼背,融合了法餐,鱼都是块状排状,梁依山也不得不吃起鱼肚,便退而求次,沿肌理扯碎了混着饭吃。
梁依山撑着头看他换刀叉一点点剔刺,突然问:“你哪里搞两百万?”
又不说话了,跟鱼排里面藏了宝贝一样。
梁依山知道他是个狡猾的,两百万买车肯定赚足了,本金哪来呢,那袋金子她还回去平戚小臣这件可大可小的烂事了,傅西流从哪搞钱。
一时,思绪翻飞。
人和人还是不能比,傅西流那成长环境能搏出来走到玉京,是个实打实的人才。
换位思考——梁依山一拍手,欸了一声:“监控是吧,别勒索戚小臣他哥了,你没这本事。”
傅西流还真没想过这阴招,好笑地摇头,还是告诉她了:“本来是没有的,前段时间发现我养母手中还有点积蓄。”
“发现得太晚了,要是早点发现,她早些动手术也不至于呈现在这样。”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她命不好。”
这话说得有技巧。
“她从前绝对虐待过你。”梁依山肯定。
“鱼好了,要帮您铺上去吗?”
“你恨死她了是不是?”
傅西流知道梁依山这神经病是一定要要问出点东西来才罢休,她不会管你是否触及到童年伤痛。
她任性,她刻薄,她好奇。
傅西流慢慢坐直身体,望向桌上透明酒杯,他不能喝酒,身上有伤,等会要开车,但要是这时能醉几分,说不定能和梁依山沟通得顺畅点。
交换秘密是情感进阶的有效手段,这不是他的秘密,说不定是他的武器呢?
“可能吧,我记得有一个冬天家里没有煤,资助我的钱被拿走了一部分给她买烟,她要抽丰塞卡一号,只抽这个,家里总是有股暖和的味道,但我总是很冷。有一次我找她要钱,可能是她心情不好,她用我的手心灭了雪茄,然后带我出门,把手按进雪里果然就不疼了,后来这里留了疤,她嫌难看,就用雪茄剪给剔掉了。再有一天她喝酒喝多了,磕到了脑袋,再也不会这样对我,我的日子好过了很多。说不定我该感谢她,要是没有她,我现在也不会有勇气坐在你旁边。”
他用刀帮她铺好碎鱼肉。
他的人生太苦,太荒蛮,笑着淡然说出时更残酷。
梁依山问:“她一直在医院,我的话,会把她接回家,你忍了五年?”
“收养关系解除,我就得回福利院,那也不是个好地方。”
“你很健康,肯定一堆人争着领养你。”
“可能是我不想换环境了。”
没有期待,不想再建立信任关系,更不愿意失去梁家基金会的资助,时至今日,他仍坚信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