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祝文杰一瘸一拐地出现了,手里提着个大袋子,不耐烦地叫爸,让他起来走,祝立忠嘴上答应着,动作很慢。
“快点吧,”祝文杰脸色很差,“医生等会就下班了!”
隔着人群,祝宇能看见祝立忠从袖口里漏出的病号服,也看到了手背上的滞留针,他不知道对方是生了什么病,什么时候来的,甚至连祝立忠早都出狱了都不知道。
——他居然,都给忘了。
曾经千钧万钧压在他心头的东西,就这样轻飘飘地忘了。
等祝立忠站起来,背依然没挺直,佝偻着,和祝宇记忆中那个狠戾高大的身影完全不一样,还冲儿子笑了下,很讨好的模样。
祝文杰一脸烦躁,扭头就走了,祝立忠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可能脚出了问题,走路居然也是拐的。
这在旁人看来,就是一对穷苦的可怜父子。
祝宇垂下视线,又抬起来,还是跟上了。
那俩人完全没注意到他,因为一路走,祝文杰一路都在骂,骂老头子得癌症怎么还不死,花了家里这么多钱,骂妹妹没良心跑了,骂红绿灯,骂过路的车,什么都骂。
祝立忠始终没敢回嘴,那曾经有力的巴掌垂着,指头肚泛着焦黄。
过马路的时候,祝宇停下来,扭头走了。
暮色如墨,路灯依次亮起,川流不息的车辆穿梭,仿佛一条流动的星河,将世界分割成明暗交织的两半。
祝宇走出夜色的寂静,接通了赵叙白的电话。
到底还是来接他了。
打开车门,迎面就是一束向日葵,祝宇坐进去,把花抱在怀里,先凑过去亲了下。
赵叙白很遗憾地说:“我特别想抱着花在外面等你,有种家长的感觉。”
“走开,”祝宇笑着,“你不要脸,占我便宜呢。”
赵叙白已经发动车辆了,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就叫占便宜了?”
祝宇听懂了,故意板着脸不说话。
人家是考生,考试前哪儿有分心的道理,两人快个把月没亲热,都憋坏了,到家门一关,该干啥就干啥了。
没开灯,赵叙白的占有欲可以尽情释放,被抱起来的时候,祝宇还闷哼一声:“你今天做手术不累……”
“不累,”赵叙白微微喘气,“好喜欢。”
太急了,迫不及待,衣服都没脱囫囵,祝宇身上还穿着个宽松的卫衣,灰色的,他喜欢这种舒服没有束缚感的衣服,所以赵叙白能轻易地钻里面,他也只是使劲闭了闭眼,喉结滚了下:“……别咬。”
那不行,赵叙白就没打算让他明天能见人。
到了最后,祝宇趴在沙发上,浑身都没了劲儿:“我今天看见祝立忠了。”
赵叙白正亲他的耳朵,闻言停下来了:“嗯?”
“他好像生了很严重的病,儿子对他也不怎么样,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祝宇的脸埋在胳膊上,“我看完……就走了。”
赵叙白沉默了下,具体的细节他清楚,自从祝立忠出狱后,他一直在关注动向,知晓对方回了老家,没力气闹腾了,只余下苟延残喘的平静,而上个月则有消息传来,说已时日无多。
他没告诉祝宇,不想提这件事。
“然后我发现,”祝宇回头,额发汗涔涔的,“我居然把他……把这事都忘了。”
赵叙白低下,拨开他的额发:“因为不重要。”
祝宇笑了一声:“对,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什么呢,俩人没羞没臊的,不长心,花带回来都忘记放瓶里,这会孤零零地搁在鞋柜上,叶子耷拉着,太可怜了。
当然,祝宇也挺可怜的。
衣服没法儿穿了,要拿去洗,手腕和脚踝上都是牙印,不深,浅浅的一圈,不过这也怪祝宇,他太倔了,也太能吃苦,到现在还不懂去求饶和撒娇,赵叙白问他行吗,他就说行,赵叙白问他受得了吗,他就笑着说受得了。
“喜欢你这样,”他说着,还要去碰碰赵叙白的嘴,“你想怎么做都行,我都喜欢。”
心上人明显要撑不住了,眼神涣散,嗓音沙哑,还要放纵他,眼睛亮晶晶地笑,赵叙白都快要疯了。
他被祝宇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