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发现,”祝宇回头,额发汗涔涔的,“我居然把他……把这事都忘了。”
赵叙白低下,拨开他的额发:“因为不重要。”
祝宇笑了一声:“对,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什么呢,俩人没羞没臊的,不长心,花带回来都忘记放瓶里,这会孤零零地搁在鞋柜上,叶子耷拉着,太可怜了。
当然,祝宇也挺可怜的。
衣服没法儿穿了,要拿去洗,手腕和脚踝上都是牙印,不深,浅浅的一圈,不过这也怪祝宇,他太倔了,也太能吃苦,到现在还不懂去求饶和撒娇,赵叙白问他行吗,他就说行,赵叙白问他受得了吗,他就笑着说受得了。
“喜欢你这样,”他说着,还要去碰碰赵叙白的嘴,“你想怎么做都行,我都喜欢。”
心上人明显要撑不住了,眼神涣散,嗓音沙哑,还要放纵他,眼睛亮晶晶地笑,赵叙白都快要疯了。
他被祝宇点燃了。
那把火从十几岁的少年时光开始,燃到了现在,烧得心脏都有些抽抽得疼。
等到向日葵被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还是祝宇想起来的。
刚洗完澡,吹完头发,卧室灯还没关呢,祝宇突然叫了一声:“我的花呢?”
床褥动了下,赵叙白立马起身:“我去拿。”
赵叙白太喜欢给祝宇买花了,几乎隔三差五地就要买,家里的花没断过,什么都有,根据季节来,似乎是不为了庆祝或者节日,仅仅想起那个人,心里就软,就想把世界上最好的给他。
他把祝宇看得很珍贵。
花枝被简单修剪了下,赵叙白把收拾好的向日葵插在瓶里,拿进来:“我们小宇……前程似锦。”
祝宇笑着:“嗯,前程似锦。”
(正文完)
祝宇问他行不行,啥时候能谈上,田逸飞苦恼地说不知道,总不能跟赵叙白似的等十几年吧,祝宇说行了,你们当初这小秘密也不告诉我,田逸飞说怎么着,告诉你你俩就早恋啊?
正聊着呢,进站了,祝宇随着人群往里走,准备过闸机的时候,突然抬了下头。
角落里,有个佝偻着背的男人蹲坐在地上,正用手机大声外放短视频。
地铁站里空旷,夏天又凉快,不少市民喜欢来这儿溜达,如今天冷了,还有些老人推着孩子玩儿,经过他的时候都往旁边避,嫌吵。
祝宇脚步顿住,站那看了会儿。
和他印象里不同,祝立忠明显老了很多很多,眼睛很浑浊,始终没有从手机屏幕上离开,对周围的眼神也视若无睹。
没多久,祝文杰一瘸一拐地出现了,手里提着个大袋子,不耐烦地叫爸,让他起来走,祝立忠嘴上答应着,动作很慢。
“快点吧,”祝文杰脸色很差,“医生等会就下班了!”
隔着人群,祝宇能看见祝立忠从袖口里漏出的病号服,也看到了手背上的滞留针,他不知道对方是生了什么病,什么时候来的,甚至连祝立忠早都出狱了都不知道。
——他居然,都给忘了。
曾经千钧万钧压在他心头的东西,就这样轻飘飘地忘了。
等祝立忠站起来,背依然没挺直,佝偻着,和祝宇记忆中那个狠戾高大的身影完全不一样,还冲儿子笑了下,很讨好的模样。
祝文杰一脸烦躁,扭头就走了,祝立忠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可能脚出了问题,走路居然也是拐的。
这在旁人看来,就是一对穷苦的可怜父子。
祝宇垂下视线,又抬起来,还是跟上了。
那俩人完全没注意到他,因为一路走,祝文杰一路都在骂,骂老头子得癌症怎么还不死,花了家里这么多钱,骂妹妹没良心跑了,骂红绿灯,骂过路的车,什么都骂。
祝立忠始终没敢回嘴,那曾经有力的巴掌垂着,指头肚泛着焦黄。
过马路的时候,祝宇停下来,扭头走了。
暮色如墨,路灯依次亮起,川流不息的车辆穿梭,仿佛一条流动的星河,将世界分割成明暗交织的两半。
祝宇走出夜色的寂静,接通了赵叙白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