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星澜咳着血拽他的衣袍,“别伤人……”她还知道虚无之气一旦失控,会波及整个维度。但是,她阻拦了无妄不想无妄伤害兄长。
澜澈趁机祭出锁星链,金光瞬间缠住无妄的雾体:“虚无之气,不可留。”他看得出这团气对星澜的影响,再放任下去,恐动摇她的星核根本。
无妄被锁星链勒得身体雾体虚化,却依旧死死抱着星澜,在她耳边急道:“我在维度缝隙等你,无论多久。”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被锁星链拖向次元裂隙,雾织的衣袍在撕裂时,化作无数光点,落在星澜的发间、肩头,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星澜被带回星辉族那天,天空下着星雨。她把自己关在星栖阁,手腕上那圈雾纹消失的地方,总像少了点什么。后来她被寒霄钉在云端,重伤养病多年,没再见到无妄,她去初次见无妄的虚无之气的维度缝隙也没见多无妄,再后来——她成了星姬,肩上压着万域平衡的重担,再也不是那个能跟着虚无之气闯祸的少年。
只是偶尔在深夜,她会摸着心口那道玄铁箭留下的旧伤,想起暗礁海的浪,想起无妄额间微凉的吻,想起那句“我在维度缝隙等你”。
而维度缝隙的最深处,一团比当年更凝实的雾霭正静静盘旋。雾霭中心,隐约能看出少年的轮廓,他在等一颗星子,等她再次挣脱轨道,奔向他这片虚无。
星澜趴在星栖阁后殿的石阶上,碎星酿的酒气从喉间漫出来,带着灼热的涩。她抬手去摸心口,那道旧伤在醉意里隐隐作痛,像有根冰刺扎在那里,一呼吸就牵扯着酸麻——就像当年在暗礁海,无妄的雾体被锁星链勒得虚化时,她攥着他衣袖的感觉。
“无妄……”她含混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在石阶上胡乱划着,像在画他银白的长发,“你说……等我……”
风卷着星砂落在她手背上,凉丝丝的,像他当年掠过她耳边的指尖。她忽然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涌了出来,顺着脸颊砸在酒坛上,溅起细小的酒花。
“我回不去了啊……”她对着空坛喃喃自语,“我成了星姬,守着这破墟境,连喝酒都要躲在后殿……你看,我连闯祸的资格都没了。”
醉意越来越沉,眼前开始晃。她仿佛又回到第六维度的云海草原,无妄的银发拂过她的脸颊,带着虚无之气特有的清冽。他说“我诞生于虚无,看过无数生灭”,她叼着水果拍他的背:“那你以后只看我,我带你回家。”
回家……她那时说的家,是能肆意打滚的星砂原,是能偷喝流霜芽的星栖阁,可现在的家,是光膜里的牢笼,是刻着“星姬”二字的枷锁。
“他们都怕你……”星澜的声音软下来,带着哭腔,“澜澈怕你带坏我,寒霄怕你抢我,连玄翎和清渊……他们谁都不知道,你才是最懂我的啊……”
懂她不是要做秤杆的星姬,只是想做颗能乱跑的星子;懂她讨厌联姻不是怕寒霄,是怕被捆在谁的身边,再也见不到维度缝隙的光。
指尖忽然触到一片冰凉,不是星砂的冷,是带着雾感的柔。她猛地睁大眼睛,只见石阶边的星砂上,不知何时凝出了一道浅淡的雾纹,正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像极了当年缠在她腕间的丝带。
“无妄?”她心脏狂跳,酒意瞬间醒了大半,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指尖却穿过那片雾,只捞到一把潮湿的星砂。
雾纹在她触碰的瞬间就散了,像从未出现过。
星澜瘫坐在地上,望着空荡荡的石阶,忽然笑出了声,笑得比哭还难看。“是我醉了……”她蜷起身子,抱住膝盖,“你怎么会来呢,我都不知道你在哪里……”
维度缝隙的最深处,无妄的轮廓在雾霭中轻轻震颤。他能闻到她的气息,带着碎星酿的烈,带着星核的暖,还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孤寂。他刚才几乎要凝成实体冲出去,可指尖刚触到玄墟境的光膜,就被星辉符弹了回来——那是澜澈后来加的禁制,专门防备虚无之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半凝的手,雾体上还沾着星栖阁的星尘。这些年,他一直在等,等她挣脱轨道,等她再次喊他的名字。可他看到的,是她越来越沉的肩,是她眼底越来越淡的光,是她把自己关在后殿喝酒的落寞。
“我等你。”他对着虚空轻声说,声音像冰珠落进深渊,“等你想走的时候,我带你去所有维度,再也不回来。”
星栖阁的后殿,星澜终于抵不住醉意,歪倒在石阶上睡着了。她的眉头却依旧皱着,嘴角嗫嚅着,像是在说那句迟到了万年的话。
夜风吹过,卷起她散落在地上的发丝,与远处裂隙的雾带轻轻缠在一起,像一场跨越维度的相拥。
而那坛空了的碎星酿,坛口凝出了一滴极细的雾珠,在星辉下闪了闪,然后悄无声息地滑落,渗进星砂里,再也寻不到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