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晨,仁心堂刚刚卸下门板,便见侯府的管家手提两个精致的木匣,恭恭敬敬地站在医馆门口。春桃正在擦拭柜台,见此情景,连忙喊道:“林薇姐,侯府的人来了!”
林薇从药房走出,瞥见管家手中的木匣,便知是绸缎庄的新衣已完工。“劳烦管家亲自跑一趟,快请进。”她侧身让管家进屋,心中却难免有些忐忑——那日萧景琰额外要了两匹素绸,她总觉得太过破费,盘算着今日定要将布料钱归还。
管家将木匣轻轻放在桌上,打开其中一个:“林大夫,这是您的三件襦裙,按萧公子的吩咐,锦绣庄赶在今日送来了。另一个匣子,则是萧公子特意让老奴送来的,说是给您的额外心意。”
林薇先拿起那件淡紫色苏绣纱罗襦裙,展开细看——银线绣制的缠枝莲在晨光下泛着细腻光泽,裙摆处还巧妙地暗藏了几簇小巧的桃花绣纹,比当日在绸缎庄看到的样布更显精致。月白与天青的素绸襦裙则做得简洁大方,针脚细密,袖口和领口都缝制了柔软的衬布,显然是考虑到她行医时活动方便。
“这三件襦裙制作得真是精良,多谢萧公子如此费心。”林薇轻抚着细腻的纱罗面料,转头对春桃吩咐道,“去取我放在抽屉里的银子,我要将布料钱交给管家带回侯府。”
管家急忙摆手,连声说道:“林大夫切勿客气,萧公子早已特意交代,这些布料费用皆已记在侯府账上。您若坚持要付,公子恐怕会怪罪老奴办事不周。”
“这怎么可以?”林薇坚持己见,“萧公子援手相助已是莫大情分,岂能再让他破费?这些银子您务必收下,否则我心中实在难安。”
正当两人相持不下时,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原来是萧景琰亲自前来。他身着一件月白色锦袍,腰间系着墨色玉带,步入屋内,见状便明白其中缘由,笑着开口:“林大夫不必如此见外,区区几匹布料而已,何必如此较真?”
“萧公子,无功不受禄,这些布料实在太过贵重,我断不能平白无故收下。”林薇将银子递到他面前,恳切地说道,“还请您务必收下这些银两,否则我实在不敢穿上这些新衣。”
萧景琰并未接过银子,反而转身走到另一个尚未打开的木匣旁,伸手轻轻将其开启。匣内铺着一层深红色的锦缎,上面平放着一匹流光溢彩的云锦——锦面以明黄色为底,金线和银线交织出凤凰穿牡丹的精美纹样。展开来竟有半人高,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上面,仿佛真有凤凰在锦缎上振翅欲飞,其华丽程度令人目不转睛。
林薇和春桃都看得目瞪口呆。春桃忍不住惊叹道:“这……这难道就是云锦?我听说,一匹上好的云锦需十几个工匠耗费半年时间方能织成,其价值甚至超过黄金!”
“这确实是江南织造局新贡的云锦,”萧景琰拿起云锦,轻轻搭在林薇肩上,“我娘说,这颜色和纹样最适合你,特意让我拿来给你做件正式场合穿的礼服。上次侯府设宴,你穿的还是素布襦裙,下次再遇到这样的场合,总该有件像样的衣裳。”
林薇连忙取下云锦,递回给萧景琰:“萧公子,这实在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收!我平日里都在医馆行医,穿这么贵重的云锦实在不合适,若是沾了药汁或被划破,岂不可惜?”
“贵重之物,唯有赠予值得之人,方不算浪费。”萧景琰的语气中透着不容拒绝的真诚,“你为流民安置点尽心竭力,为仁心堂操劳不已,甚至协助朝廷编纂《流民医疗手册》,这些皆非‘无功’之举。再者,这云锦并非仅供你置于匣中赏玩,日后老夫人寿宴或朝廷表彰仁心堂之际,你总需有一件足以撑场面的服饰,这既是为了你自身,也是为仁心堂添彩。”
管家在一旁补充道:“林大夫,萧公子为求得这匹云锦,特意前往内务府奔走,耗费诸多心思才换得。您若推辞,公子的一片苦心便付诸东流了。”
林薇望着萧景琰眼中的真挚,回想起那日在绸缎庄他为孩子们挑选布料时的细致入微,心中百感交集。她深知萧景琰是真心为她着想,然而这云锦太过珍贵,远非普通百姓所能承担,她实在不愿接受这份厚礼。
“萧公子,我明白您的心意,也深感您的费心。”林薇思量片刻后说道,“然而这云锦实在太为珍贵,我实在不便收下。不如您将它献给老夫人,或是用于侯府的重要场合,如此方能不负其价值。至于我,有了这三件襦裙已足够,确实无需如此贵重的礼服。”
萧景琰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强求,将云锦轻轻放回匣中,语气也变得柔和:“好吧,这云锦我先带回侯府,若你日后改变主意,随时告知我便是。但这三件襦裙的费用,你必须收下——哦不,是我坚持要你留下。”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引得春桃忍不住笑出声。
“林大夫,你看,”萧景琰继续说道,“月白和天青的素绸襦裙,是为了你行医方便,即便沾上药汁也不显眼;而紫色纱罗襦裙则适合炎热天气穿着,既凉爽又雅致。这些都是日常实用的衣物,算不上什么贵重之物,你若再推辞,可就真是驳了我的面子了。”
林薇望着他眼中闪烁的期待,又瞥了一眼桌上那件精致的襦裙,深知再推辞便显得过于生分。她轻轻叹了口气,将银子收回:“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萧公子了,只是日后万万不可再为我如此破费。”
“这就对了。”萧景琰眼中瞬间绽放出笑意,“对了,今日除了送新衣,还有一事想与你商谈——安置点的孩子们已经收到了新衣,个个喜笑颜开,尤其是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个女孩,特意让工匠在她的浅粉襦裙上绣了一朵小花,说是要穿着去学堂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