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板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岁月的叹息。
"我考公笔试已经过了,"黎樰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很平静,"在家待几天,还要赶回去准备面试。具体待多久,看情况咯。"
沉默了一会儿,黎予的声音带着点好奇,又有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姐……你谈恋爱没?"
"你问这个干嘛?"黎樰轻笑一声,床又"吱呀"了一下,似乎是她转了个身,"谈了怎么了?还不准你姐谈恋爱了?"
"也是,你长得那么好看,"黎予也跟着笑,身体因笑意微微颤动,引得床又发出抗议般的"吱呀"声,"我记得你初中的时候,圣诞节床上都被那些男生送的过度包装的苹果堆满了,我都没地方睡觉。"
"别乱动,"黎樰轻轻拍了她一下黎予搭在被子外面的手背,"不然你今天也没地方睡觉。"
黎予立刻规规矩矩地躺好,但嘴上却没停:"那……"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妈知道吗?"她指的是谈恋爱的事。
"我还没告诉她。"黎樰的语气淡了些,随即敏锐地反问,"怎么,听起来很有经验?是你谈恋爱了吧?"
"……"
黎予一时语塞,黑暗中,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我虽然不反对你高中谈恋爱,"黎樰的语气认真了起来,带着长姐如母的关切,"但是你得答应我,绝对不能影响学习,更不能逃课去谈那些有的没的,听见没?"
"……我像那种人吗?"黎予小声嘟囔,带着点被看穿的心虚,又有被信任的温暖。
她在黑暗中悄悄弯起了嘴角,感受着身边姐姐传来的安稳气息,鼻尖是姐姐身上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这个拥挤的小房间,此刻仿佛驱散了所有阴霾,充满了久违的、名为“家”的温暖。窗外的风声也变得柔和,像是为这难得的宁静夜晚哼唱的摇篮曲。
冬天好像提前降临了,带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寒意。天色亮得越来越晚,清晨六点半,街道还在沉睡,除了零星几个挥动扫帚的环卫工人,就只剩下裹得严严实实、行色匆匆的学生们。
寒风像是无孔不入的细针,穿透一层又一层的衣物。大家纷纷套上了最厚的装备,里三层外三层,臃肿得像一只只法式小面包,以此对抗着凛冽的江风。
"诶你听说了吗?隔壁县好像有人确诊了!"临近学校的时候行人也多了起来,几个学生凑在一起,压低的声音里混杂着紧张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是吗?我的天!那我们会不会也回家上网课啊?"
"好啊好啊!回家上网课多好,不用早起还能躺被窝里听课!"
周围的议论声嗡嗡地传入耳中,黎予却没有加入讨论。
她耳朵被口罩的细带子勒得生疼,血液似乎都不流通了,此刻又被江风一吹,冻得完全麻木,直到走进暖和些点的教室,冻僵的耳朵慢慢回温,那麻木才褪去,转为清晰的、一阵阵的刺痛。
同桌凑过来,脸上带着同样的消息带来的躁动:"黎予,你听说了吗?隔壁县的学校好像真的停课了!"
黎予把冻得发红的手揣进兜里,眉头微蹙:
"怎么又来……怎么每次这种‘好事’轮到我们,感觉都是在遭罪呢?"
"停课还不好吗?"同桌不解,"今年冬天这么冷,停课就可以睡懒觉了啊!不用顶着这种鬼天气出门了。"
黎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意味不明的笑,没有接话。
不好。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停课了,不在学校,就见不到……那个让她愿意顶着寒风早起,让她觉得这臃肿笨拙的冬日也有一丝期盼的人了。
那个此刻或许正坐在高一教学楼里,也听着同样传闻的耿星语。
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下,光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晃。这个冬天,似乎因为这份刚刚萌芽、却可能被疫情阻隔的牵挂,而显得格外漫长和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