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琢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气声由远及近。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冲着他藏身的地儿跑来,是个穿深色长袍、胡子头发都白了的老头,怀里死死抱着个巴掌大的黑木匣子。
老头脸煞白,眼神却贼亮,一眼就扫见了灌木丛里的陈凌岳。
俩人眼神对上的那一刻,老头眼里闪过一种特别复杂的惊讶和决绝。他猛地拐弯扑到陈凌岳边上,几乎是把那个冰凉的黑木匣子硬塞进他手里。
“拿好!吞了……可能还有条活路……绝不能让他们得手……”老头的话又急又哑,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焦灼,喘得厉害,肯定也受伤了。“……棋局……开始了……”
啥棋局?吞啥?
陈凌岳完全懵了,只觉得那木匣子摸着刺骨的凉,上面的花纹硌得手心生疼。
“老东西在那儿!”
追兵发现了他们,吼着围上来,刀剑的寒光在雨里闪着。
老头猛地推了陈凌岳一把,自己却转过身,从袖子里滑出把短刀,迎着追兵过去:“快跑!!”
陈凌岳脑子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推着他,攥紧那个天上掉下来的木匣子,转身就没命地往林子深处跑,跌跌撞撞。
身后传来兵器磕碰的声儿、老头的怒喝,接着是一声闷哼,还有追兵更嚣张的叫唤。
他不敢回头,拼命跑。冰凉的雨抽在脸上,树枝子刮破了衣服和皮肉,但他没感觉,只知道要离那些火光和杀人的声儿远点。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疼得像着了火,腿沉得抬不起来,他才一头栽倒在一棵老槐树底下,蜷在盘根错节的树根缝里,浑身抖得像筛糠。
暂时……安全了?
他哆嗦着抬起手,看着那个差点被他捏热乎了的黑色小木匣。匣子做得挺精巧,表面刻着些看不懂的花纹,摸着还是冰凉。
老头最后那几句含糊的话在他耳边绕——“吞了……棋局……开始了……”
鬼使神差地,他用抖得不行的手指头,抠开了匣子的暗扣。
匣子里衬着暗红色的绸子,中间安安生生躺着一枚龙眼大小、深紫色、几乎黑乎乎的丹丸。表面不光滑,有点糙,借着那点微弱的天光,好像能看见丹丸里头有极细的流光偶尔闪一下。
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又香又苦的味儿钻进了鼻子。
“吞了……可能还有条活路……”
追兵的吆喝声好像又在不远的地方响起来。
陈凌岳心一横,眼里闪过绝望和赌一把的疯狂。他一把抓起那枚丹丸,看都没看,直接塞进了嘴里!
那丹丸入口居然不像看着那么糙,反而有种奇怪的滑溜感,几乎不用咽,就变成一道又冰又烫的激流,猛地冲下喉咙!
“呃啊——!”
下一秒,没法形容的剧痛从他身子里炸开!感觉每根骨头都在被碾碎,每根筋都在被扯断,又像有一股贼拉狂暴的能量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要把他从里到外撑爆!
他眼前一黑,重重摔在地上,意识被无尽的痛苦吞没,迅速沉进黑暗。
彻底晕过去前那一小会儿,他好像恍惚看见眼前冒出好多纵横交错的光线,像一张特大号的棋盘,而他自己,就跟颗小棋子似的,站在那交叉点上。
一个冰冷又贼有威严、不像人声的宏大声音好像直接砸进他脑袋深处:
“弈局的,入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