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岳咬紧牙关,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小心翼翼地将李文雅背在背上。她的身体轻得令人心疼,仿佛没有重量。他用撕扯下来的、相对干净的衣物碎条,将她牢牢地固定在自己背上,然后拄着一根随手捡来的粗壮树枝,一步一挪地,艰难地向着那个山壁裂缝走去。
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却仿佛耗尽了了他所有的力气。每走一步,伤口都传来钻心的疼痛,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死死咬着牙,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终于踉跄着钻进了那个裂缝。
裂缝内部比想象中要深一些,也干燥一些,是一个仅能容纳两三人的狭小空间,地面是凹凸不平的岩石,但至少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和风寒。
陈凌岳小心翼翼地将李文雅放下,让她平躺在相对平整的一块岩石上。他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爬起身,开始处理眼前最紧迫的问题。
水!食物!还有……救治文雅的希望!
他首先检查了一下自身的情况。伤势虽重,但不死丹的根基未损,正在极其缓慢地修复着,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他撕下内衣相对干净的布料,蘸着从岩壁上小心翼翼收集到的、少量渗出的清澈水滴,极其轻柔地擦拭着李文雅额头和伤口周围的汗渍与血污。
她的肌肤冰凉得吓人。
做完这微不足道的护理,陈凌岳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目光落在李文雅苍白安静的睡颜上,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焦虑、自责与怜惜。
是他……连累了她。如果不是他吞下了不死丹,如果不是他逃向那个荒村……她或许还在那破败的茅屋中,守着阿弃,虽然艰难,但至少……活着。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李文雅紧紧攥着的右手。自从昏迷后,她的右手一直保持着握拳的姿势,仿佛抓着什么东西。
陈凌岳心中一动,犹豫了一下,还是极其轻柔地、试探性地掰开了她冰冷的手指。
掌心之中,赫然是那枚她一直贴身收藏的、刻画着宁神符文的黑色石子!
而此刻,那枚石子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石子上原本刻画的符文,边缘处竟然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与之前“星髓”圆石类似的柔和白光!虽然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但在昏暗的岩洞中,却清晰地映入陈凌岳的眼帘!
这是……?
陈凌岳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枚石子。入手不再是之前的冰凉,而是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润感。他将石子轻轻放在李文雅的心口位置。
奇迹般地,那石子上的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而李文雅微不可察地蹙起的眉头,仿佛也随之舒展了极其细微的一丝。虽然她的气息依旧微弱,但那种生命急速流逝的感觉,似乎被某种力量极其勉强地延缓了!
这石子……在吸收“星髓”的力量?还是在自发地护主?
陈凌岳心中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或许……这枚她视若珍宝的石子,能暂时吊住她的性命!
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那两道盘古和“御督”留下的恐怖能量,依旧在不断地侵蚀着她的生机。
必须找到更有效的救治方法!
陈凌岳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再次走出裂缝,在附近小心翼翼地搜寻起来。他需要水,需要可能果腹的野果,更需要……或许能用的草药!
他不敢走远,凭借着过去在军中野外生存的零星记忆和对危险的本能直觉,在裂缝周围数百步的范围内仔细探索。
幸运的是,他很快找到了一处小小的山泉渗水形成的水洼,水质清澈。他还发现了几种记忆中似乎无毒、可以应急的野果和块茎。他甚至冒险尝试辨认了几种有着止血、镇痛效果的常见草药,小心翼翼地采集了一些。
当他捧着用大片树叶盛着的清水和采集到的草药回到裂缝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山林中的温度开始明显下降。
陈凌岳先小心翼翼地给李文雅喂了几滴清水,她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这个微小的动作让陈凌岳心中一酸,又升起一丝安慰。随后,他将草药嚼碎,敷在她肩头恐怖的伤口周围(他不敢触碰伤口深处的暗金能量),又将一部分有安神效果的草药汁液滴在她唇边。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筋疲力尽。
夜幕彻底降临。裂缝外传来野兽隐约的嚎叫和夜风穿过林梢的呜咽声。岩洞内又冷又潮。
陈凌岳将李文雅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为她驱散寒意。他背靠着冰冷的岩壁,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一手紧紧握着那枚散发着微光的石子,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仿佛在安抚一个熟睡的孩子。
黑暗中,李文雅微弱的呼吸声和那几不可闻的玫瑰冷香,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他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苍白却依旧精致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从最初的警惕与猜疑,到如今的生死相依……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他来不及细想。
但他知道,无论如何,他不能失去她。
“坚持住……文雅……”他用低得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着,“我会想办法……一定会治好你……然后……我们一起……活下去……”
夜色渐深,寒意愈重。远处不知名的野兽嚎叫声似乎近了一些。
陈凌岳抱紧怀中冰冷的身躯,睁大了眼睛,警惕地注视着裂缝外那片深沉的黑暗。
新的逃亡,才刚刚开始。而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未曾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