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希拦住了她,他一贯直来直去:“不喜欢谁都是师姐的自由,想必那些人总有可恨之处。只是我们都捉到了狐妖,马上就真相大白,万一秦少成再有私心坏了大事,功亏一篑也太可惜。所以,师姐,别学你那大师兄只扫自家门前雪,再辛苦一下嘛!”
他这是在哄她?青袖愣了愣。
“那何二小姐总是派人隔墙探查,丢了雷符也赶不走。她又差人请我们赴宴,反正何老爷何夫人撂了挑子打定主意要做缩头乌龟,不如去探一探何二小姐的口风,说不定另有所获。那我们不能输了浮云派脸面,我有一枝碧玉香球,簪在发髻上特别好看,正好赴宴时戴上,也配你葱倩色留仙裙,保准那何二小姐没有见过。你要不要试一下?”
说罢他取出一只木盒打开,充盈的灵力氤氲,一朵清丽脱尘的绿牡丹于其中静静绽放,他殷勤热切地看着她,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狗跃跃欲试想要得到主人的表扬。
他果真在哄她开心。青袖心湖之中泛起阵阵涟漪,是风动,是她握不住停不下的风,陌生的失控叫她有些惊骇,她不敢想象那双墨晶般眼睛注视着他心上人时该是何等叫人沉溺的风采。她暗自握紧了拳头,努力叫自己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老成冷静:“你说的不错,可以与之一叙,便由你去回话吧!这绿牡丹就算了,小宴而已,不必大张声势,反叫人看轻。”
盛明希哦了一声,继续在西厢房外守着白九郎。
他突然想起他去玉洗峰找青袖那日,她在自己房中穿了一身朱红的锦衣,明月高悬,灯火葳蕤,她眉头轻蹙,不施粉脂,冷艳无双,令他心跳都漏了拍子。听钟游说玉洗峰遍值翠竹,远望润泽碧玉如洗,凌霄真人好苍青色,峰上弟子惯穿青衣,也许师姐早就嫌其素净,最爱的其实是明艳张扬的红色?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大事,一面沾沾自喜,一面又暗道失策,翻看着储物袋里的东西:“手镯,耳环,珠花,怎么连璎珞都是青玉的,啊盛明希,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愁得在堂内来回踱步,只恨好友远在千里之外,不能倾诉讨教一番。但胸中烦闷实在难以排遣,他没忍住隔着门窗问出了声:“欸白九郎,你说说我送师姐什么东西才能令她开心?”
房内传来白九郎的轻声细语:“仙子天人之姿,如明月高悬,只可远观,小妖不敢窥探揣测。”
白九郎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但他跟香儿一样老是称呼师姐为仙子,人家小姑娘那是天真烂漫,他都好几百岁了,可不就是讨巧卖乖轻薄无礼?男狐狸精,诡计多端!盛明希哼了一声,接着问道:“那你是怎么让何小姐喜欢上你的?”
白九郎静默了片刻,缓缓答道:“绵绵说,她日日困在这方寸之地,寂寞到快要发疯,甚至愿意用任何代价来换取不同寻常的一天,而我恰恰给了她最想要的热闹和新鲜,她便忍不住动了心。”他叹息一声,像是哀怜爱人过往的不幸,然后柔声问道:“心有千千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依小妖薄见,爱当感同身受,雪中送碳好过锦上添花。那公子知道自己心上人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盛明希一愣,长久沉思。
秦少成再来时带来了白娘娘的消息,让他们明日上午去望月楼相见。
青袖点头,告诉他晚上赴宴的事,询问他的看法:“你觉得何家……”
秦少成意会:“我不觉得是何家所为。家事不必详谈,只是看何小姐的尸首,根本不像人为,这也是我除香儿搏命之外向太平司求助的另一个原因。虽说是有老人寿终正寝睡梦里离世的尸体看不出异常的,但何大小姐年纪尚轻,其他死法多多少少都有痕迹,常见的外伤和毒药自不必说,便是细针入颅磁石也该有反应,还有安神药……”
长年睡眠不安的青袖对此更是了解:“安神药的功力没那么大,即使过量服用,多数人不过睡得久些,即便睡死也不该这么快,何况需要那么大的药量,莲花镇这么小的地方全部药铺加起来也是不够用,还会留下金银往来的证据。”
“那郑道友也是觉得白九郎就是杀人凶手了?”秦少成问道。
“我觉得还有蹊跷。”青袖答道“只是抓到了狐妖该和何家知会一声,等时机到了我会再审问一遍白九郎。”
三人在花厅等了半晌,何二小姐才姗姗来迟。她匆匆赶到,娉娉婷婷地施礼:“实在对不住,有些要紧的家事耽搁了。听盛道长说,几位昨日带回一人,那人可就是杀害我姐姐的凶手?”
她单刀直入,青袖也不隐瞒:“的确带回一只狐妖,只是尚不能完全确定他就是凶手。”
何二小姐片刻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