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把它拿在手里,用拇指摩挲着那个未修整的边角。
“不是为谁。”我说,“是为自己。”
若瑶静静地看着我。
我合上木盒,交还给她。“收着吧。等哪天收新徒,传下去。”
她接过,郑重地放进怀里。转身要走时,又顿了一下。“您还记得第一次教我握剑的样子吗?”
我记得。那天下着雨,她跪在廊下,手抖得握不住剑柄,却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记得。”我说,“你摔了七次,才把剑举起来。”
她笑了,眼角微微弯起。“今天我让他们每人举剑三百下。不到天黑不准歇。”
我嗯了一声。
她迈步要走,忽又回头:“您不来看看?”
我摇头。“我在就好。”
她不再劝,独自沿山路追上去。春风掀起她的发带,那抹青色渐渐融进远处的山色里。
我转身往居所走。屋前那盏残灯早已不再点燃,底座积了薄土,可旁边不知谁种了一丛野草,嫩芽初露,在阳光下微微摇晃。我伸手拨了拨土,发现底下埋着半片碎瓷,像是旧灯罩的残片。
蹲下身时,左肩旧伤又跳了一下,很轻,像风吹过裂痕。
我直起身,拍了拍手,继续往前走。门槛前有道浅沟,是多年雨水冲出来的,我跨过去,脚步没停。
屋内陈设如旧,案上放着一卷摊开的册子,是若瑶昨夜送来的《巡山纪要》。我走到桌边,拿起笔,蘸墨,在末尾添了一句:
“春三月,新徒习剑于西岭,风气正,人心齐。”
笔尖顿了顿,我又补上一行小字:
“寒霜不在骨,而在心。”
搁笔时,窗外传来一阵笑声,是小弟子们在试招。剑刃相击的声音清脆利落,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某种延续已久的节奏。
我走到门边,靠着门框往外看。阳光铺满石阶,远处山门巍然矗立,檐角铜铃轻响。
若瑶站在队首,正示范起手式。她抬臂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迟疑。
风拂过她的腰间,玉佩轻晃,与身后那些年轻的佩饰一同映出点点光斑。
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玉佩。
它安静地贴在布料下,不再发烫,也不再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