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秦卿许皱起眉,脸上露出真实的困惑和苦恼。
“这一路上,经历了许多事,遇到歹人姑娘她……她身手很好,保护了我朋友。”
“遇到灾荒,姑娘又很有主见,帮了很多人。”
“我朋友发现,她其实……心地不坏,就是性子倔强,嘴上不饶人。”
他将云初见在洪水中奋不顾身,将墨裘赠予孩童,强撑病体清算贪官的事迹,统统套上了姑娘的外衣,描述得虽然扭曲,但那份坚韧、果决和深藏的仁心,却隐约透了出来。
“但是!”秦卿许语气加重,带着深深的迷茫。
“我朋友明明记得当初被她打骂得很惨,应该讨厌她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现在看到她生病受伤,虚弱的样子,他心里就……就特别难受,揪着疼。”
“看到她明明很难受却还要强撑着去做事,他又心疼又……又敬佩。”
“甚至……甚至有时候,会忍不住想靠近一点,想……想……”
他想说想碰碰她,确认她安好,但这话实在难以启齿,卡在了喉咙里。
他最后总结道:“林大夫,您说,我朋友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是不是……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林大夫一直默默地听着,手里的药杵早就停了。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表情从最初的疲惫,到后来的若有所思。
再到最后变成了一种极其古怪的、混合着了然、同情和一丝哭笑不得的神情。
等秦卿许说完,眼巴巴地望着他时,林大夫长长地、意味深长地叹息了一声。
他放下药杵转过身正对着秦卿许,浑浊却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
“秦小哥啊秦小哥,”林大夫摇着头,语气带着毫不留情的戳穿。
“你少在这儿跟老夫打马虎眼!还我有个朋友?你这故事编得,漏洞百出!那姑娘要真只是泼辣,能让你朋友又怕又敬又心疼成这样?还能有那般身手和主见,遇事不慌,临危不乱?你当老夫是三岁娃娃那么好糊弄?”
秦卿许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辩解:“林大夫,我……”
“行啦!”林大夫摆手打断他,一副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的表情。
“你那点小心思,瞒得过谁?什么朋友不朋友的,那姑娘说的就是你自己心上人吧!”
心上人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得秦卿许浑身一僵,脑子里嗡嗡作响,几乎站立不稳。
他下意识地猛摇头,声音都变了调:“不!不可能!怎么会是……我……我没有……”
“怎么不可能?”林大夫嗤笑一声,背过身去,开始从药柜里抓另外两味药,声音带着看透世情的沧桑。
“你这症状老夫行医几十年见得多了!什么劳什子记得被打骂,转眼就忘了疼。”
“那是你心里头早就有了人家,自个儿都没发觉!那打骂在你眼里只怕都成了性情直率、与众不同了!”
他抓起一把干枯的草药,丢进药碾子里,一边碾,一边慢条斯理地继续剖析:“为啥见她病了你心疼?见她强撑着你敬佩?还想靠近?这不明摆着吗?你小子,是喜欢上那姑娘了!栽进去了,自己还懵懵懂懂,不敢承认罢了!”
“喜欢……?”秦卿许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脸色白得像纸,眼神空洞,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荒谬、最可怕的事情。
胸腔里那颗心,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撞得他肋骨生疼。
商贾之子的理智在疯狂叫嚣着否认,但林大夫那直白的话语,却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那扇他死死锁住的心门,让里面那些被他刻意忽略、压抑的情感,如同洪水般汹涌而出。
是啊,如果不是喜欢,为何会因他一个眼神而心慌意乱。
如果不是喜欢,为何会为他病弱的样子揪心不已。
如果不是喜欢,为何会将他那些冰冷的威胁和掌控,在心里美化成了泼辣和娇蛮。
如果不是喜欢,为何会产生那些大逆不道、亵渎君王的荒唐念头?
这个认知,如同五雷轰顶,将他炸得魂飞魄散。
他喜欢上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