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澈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那强撑的、扭曲的表情如同破碎的面具般剥落,露出底下惨白而绝望的真实。
他看着弟弟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近乎虔诚的认真,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不是玩笑不是糊涂,这是一场足以将整个秦氏家族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疯狂噩梦。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颤抖仿佛吸入了冰碴。
他不再试图维持那虚假的平静,眼中最后一丝温和被一种混杂着巨大恐惧、愤怒和痛心的厉色所取代。
他一把抓住秦卿许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声音嘶哑而冰冷,不容置疑。
“跟我来!”
秦卿许被兄长前所未有的粗暴拽得一个趔趄,但他没有挣扎,只是默默地、顺从地跟着。
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他早已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秦渊澈一言不发,脸色铁青,拽着秦卿许穿过重重庭院,径直走向秦府最深处、供奉着秦家列祖列宗牌位的宗祠。
沉重的木门被秦渊澈用力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打破了祠堂固有的庄严肃穆。
祠堂内,烛火长明,香烟袅袅。
一排排黑漆描金的牌位静静地矗立在神龛之上,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森严,仿佛无数双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闯入的两人。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香火和木头混合的沉静气息,此刻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秦渊澈将秦卿许狠狠甩在祠堂中央冰冷的青砖地上。
秦卿许膝盖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地跪直了身体垂下了头。
秦渊澈转身从祠堂一侧的墙壁上,取下了那根象征着家法、以坚韧藤条制成、浸透了桐油、泛着暗沉光泽的鞭子。
他握着鞭子的手因为极力克制而剧烈地颤抖着指节泛白。
他走到秦卿许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的弟弟,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痛心和愤怒而破碎不堪,却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寂静的祠堂里,也砸在秦卿许的心上。
“秦卿许!”他直呼其名,声音嘶哑。
“我秦渊澈……从小到大,什么都由着你!你要读书,我倾尽家财供你。”
“你要科举,我为你打点一切。”
“你入朝为官,我在后方为你稳住家业,不让你有半分后顾之忧。”
“你要什么,哥哥何曾说过一个不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暴怒:“可唯独这件事,唯独这件足以让我秦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事,我由不得你!绝对由不得你!!”
他挥动手中的藤鞭,带着凌厉的风声,却没有立刻落下,而是指向那密密麻麻的牌位,声音悲怆欲绝:“长兄如父,现如今父亲远在波斯经商,母亲年迈,我秦渊澈今天就当着秦家列祖列宗的面问你。”
“你睁开眼看看这上面的每一个名字!”
“我秦家血脉,上上下下,旁支嫡系,仆从佃户,何止两百有余!”
“难不成……难不成你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为了你这一场异想天开、不知所谓的春心萌动陪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