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擦脸时,用力得像在搓衣板上搓衣服,他苍白的皮肤被擦得通红一片;喂药时,汤药滴在他干净的衣服上,弄得到处都是斑驳;喂饭时,又故意猛朝他嘴里塞吃的,他来不及吞咽,吃得十分狼狈,不住地扭头反抗,她就是不停手,一边使劲塞,一边得意地看着那张俊朗的脸逐渐沾满了油腻的饭渣。
二人仿佛在暗暗较劲,谁也不先开口。直到温其玉的口中再塞不下吃的了,他又一挣扎,没想到力量太大,带得整个上半身都向右倒去,太阳穴不巧磕在床沿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倒在那里也起不来,只是愤怒地看着她,嘴里还含着没咽下去的饭。
叶之萤看着他那明明无助却倔强嘴硬的样子,憋在心里一天一夜上不来也下不去的那口气终于顺了。
她把他重新扶了起来,为他擦掉了嘴上的饭渣油腻。他被气得面色铁青,青筋暴出,却依旧一言不发。
“你不高兴吗?”她明知故问,收获了一个冷漠的眼神。
她委屈地皱起了眉:“你昨天说我是因为可怜你才对你好,那我现在这样对你,不正说明我没有可怜你吗?你还说,让我不要对照顾你太过上心,你看,我全都按你说的做了,你应该开心才对啊!为什么要这样看我?”
说话间,她拉起他的胳膊开始为他按摩。
“不要碰我!”他的声音都在发抖,看得出来,他快要气炸了,叶之萤对自己今日的发挥很是满意。
“这是我的工作,你给我发工钱,我可不能白拿钱不干活,要不然,你岂不是更看我不顺眼?”她并没有松手,继续为他按着。
他深吸了口气,而后命令她:“你出去!”
他的右边太阳穴因为刚刚的撞击起了一道显眼的红印,眼眶和耳朵也都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叶之萤心中燃起一股大仇得报的畅快。于是她松开他的胳膊,结束了这场复仇。
她收拾了桌子,并没有理会他让她出去的命令,而是在书架上取了一本《诗经》,心不在焉地翻看着。
而温其玉呢,可能是知道即使自己吼破喉咙她也不会听他的令,为免自取其辱,也没有再叫她出去。只是在床上安静地坐着。
过了一会儿,关若飞端着一碗蜂蜜枣姜水又来了。
“夜莺,快趁热喝了!”他好像已经忘了刚才的不快。不得不说,这个豁达的心胸叶之萤是真心佩服的。
而她自己就不同了,锱铢必较,有仇必报。若是有仇不能得报,她就抓耳挠腮得难受,日日不得解脱,非要报了仇才舒坦。
“诶,兄长额头怎么了?”他发现了温其玉头上的伤,忙放下碗来到了床边。
“那个,刚才我……”
叶之萤还在头脑风暴该怎么给关若飞解释,就被温其玉抢了先:“是我方才自己没坐稳磕到了头,不碍事。”
他的语气淡到叶之萤听不出一点情绪,她却心头一紧,心虚地低下了头。
“要不要请林大夫过来瞧瞧?”关若飞看着那道印,有些不放心。
“不用。”温其玉干脆地拒绝。
关若飞看他如此坚决,也不好再强迫,只说:“无碍便好!”
又把那碗汤端到叶之萤面前,主动献殷勤:“夜莺,来,我喂你喝!”
叶之萤正因为刚才的事心烦意乱,哪还有心思跟他玩笑:“你放那儿吧,我等下喝。”
“昨日都是我喂你的!”他完全没发现她的异常。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叶之萤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
“好你个叶之萤,还真会过河拆桥,昨日身子不适就需要我,今日好了便推开我!”
“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她这会儿脑子正乱,话说了一半,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关若飞却笑起来:“夜莺,原来你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啊,好可爱!”
叶之萤实在是服了这种连一点眼色都没有的人,白了他一眼,指着他的头说:“你这里是不是不正常?要不让林大夫给你也开点药吃吃?”
又从他手中接过那碗姜茶,一饮而尽:“谢谢,你可以走了!”
然后便不再搭理他,自己坐在桌边烦躁地翻起了书。
关若飞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今日这屋子里的空气似乎格外稀薄,有种让人透不过气的压抑,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却见那二人都没有要说与他听的意思,只能带着空碗一头雾水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