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林昭阳最信任的学生,也是“净语计划”最初的执行者之一。
“语言是病毒。”沈知白说,“它繁殖谎言、煽动仇恨、制造分裂。我们不是要消灭它,而是要净化它,只保留‘必要之言’。”
林昭阳笑了,嘴角渗出血丝:“那你告诉我,母亲哄孩子入睡的哼唱,算不算‘必要’?老人临终前叫错名字的呢喃,是不是‘冗余’?一个人独自看雪时说出的‘真美’,有没有功能价值?”
沈知白沉默。
“你们害怕的不是语言本身。”林昭阳轻声说,“而是它背后无法控制的东西??**爱**。因为爱会让人说傻话,做蠢事,赴死也不后悔。而你们,只想造一群高效的机器。”
画面骤然扭曲,一道金线破空而来,直刺沈知白眉心。那是青年的手笔??当年他还只是个杂役,在系统底层植入了一段伪装成垃圾代码的反击程序。它蛰伏多年,直到此刻才因纽扣信标的触发而苏醒。
记忆投影戛然而止。
青年喘息着跪倒在湿冷的岩石上,额头渗出冷汗。那段记忆本不属于他,是系统强加的回放。但他感同身受,仿佛亲身经历了那场背叛与抗争。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沈知白没死。他活下来了,还爬上了最高的位置。”
而他推行的“情绪归零”,根本不是新发明??它是“静默剂”的精神版本,用心理学包装的清除手段。
青年闭上眼,听见远处村庄传来孩童的笑声。一个小女孩正踮脚把写着“阿呜氏”的竹牌挂上风铃架,旁边男孩举着画笔,认真地为每个名字补上光环。
他们不知道危险从未离去。
他站起身,走向海边。
“爸爸。”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看见女儿站在十步之外,穿着雨后微湿的红裙,手里抱着那块刻着“第九织语者”的青铜片。
“你怎么来了?”他问。
“我梦见了沈知白。”她说,“他在读一本书,书页全是空白的,但他看得流泪。然后他说:‘如果当初我也敢说一句没用的话,就好了。’”
青年心头一震。
梦境?预兆?还是语核母体通过第九织语者传递的信息?
“你想怎么做?”女孩仰头看他。
他蹲下身,抚摸她的发丝:“我去一趟京都。”
“为什么是京都?”
“因为沈知白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那里参加‘语言净化峰会’。他会站在台上,微笑着宣布又一批‘非理性表达’被列入限制名录。他会说,这是为了社会的稳定。”
“那你打算杀了他?”女孩声音很轻。
青年摇头:“不。我要让他**说话**。”
“可他已经忘了怎么说了。”
“那就逼他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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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京都?国际会议中心。
“全球语言治理峰会”如期举行。各国代表齐聚一堂,讨论如何应对日益增长的“情感性语言污染”问题。议题包括:是否应限制诗歌传播、私人日记能否作为法律证据、以及儿童自由表达权的边界。
沈知白作为主讲嘉宾登台。
他身穿素色长袍,面容清癯,语气平和如古井无波。“我们追求的,不是压抑,而是升华。”他说,“让语言回归本质??信息传递。至于情绪,可通过艺术渠道有限释放,但不应侵入公共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