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林景川穿卫衣,经辉穿白衬衫,风格完全相反。林景川看着面前的经辉正推着购物车,在海鲜区手足无措,有些想笑。
他故意看向经辉,指了指贝类鱼类和虾类,“买这个,这个和这个。”示意经辉拿工具挑虾捞鱼。
经辉只能挽起袖子拿起捞网,林景川见状自然接过,看着他的白衬衫笑笑,“还是我来。”
经辉在他身旁低头看他挑鱼,看看鱼眼又看看鱼肚,似乎有些娴熟,不禁心感有趣,嘴角不自觉勾起。他贴得近,林景川有所察觉抬头,四目相对,经辉的脸很近很近,就连脸上的绒毛好像都看得清。
看得近了才又将他与十几年前那张脸重影。他愣了,经辉也没有动。两人停滞在此,四周的空气暗流涌动,网兜里的鱼还在挣扎,水池里的充氧机还在响动,身边的人穿梭而过。林景川却觉得这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独属于他一人的世界里,除他之外有另一个人不再是他冷眼旁观的对象,这种感觉上一次出现的时候,他已经记不清了。
很久以来他无法将经辉同过去那个少年等同,此刻却有些想起那一天坏掉的路灯下,他们相拥。那时候的心境是什么样的呢?如此刻这般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吗?
林景川内心一顿,意识到真被经辉说中了。他控制不住自己对这人的再次心动。网兜的鱼适时又跳到水缸里溅了林景川一身,他不禁收回目光,经辉笑道,“你这衣服不能要了。”
“洗洗就行了。”林景川红着脸刻意避开经辉的目光,经辉却好像发现端倪,一直挡在那里,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他,好像他所有行为所有想法都被他看穿,根本无所遁形。
结账前,经辉走到花卉区对他说,“买束花吧?”
林景川心想以经辉的直男审美,如果买了玫瑰就让他自己拿着招摇过市,还好经辉挑了束桔梗,紫白相间。
林景川有些想逃,却又觉得他和经辉之间逃的不该是他,强行镇定后,索性坦然面对。
林景川抱着花,经辉提着菜,两人一起走入小区。门口的保安欲言又止,林景川突然想到什么,对他们微笑点头示意,为避免搭话迅速转移视线,适时和经辉扯东扯西。
先前他让新辰警告过物业,如果再让经辉混进来就投诉。今天却亲自大摇大摆带他进来,物业一定觉得他有病。林景川摇摇头,物业会不会以为他把他们当做和经辉吵架的工具?后面再去解释,只能这样了。
他没看到经辉在他身后,朝保安一笑,一副你懂得的神情,甚至有些自豪之状。他上回能混进来,是因为他和保安说他是林景川的男友,林景川和他吵架一气之下才不让他进,他必须哄回林景川他们才放他进去。
林景川不常做饭,但其实很享受做饭的过程。处理食材到下锅,精力高度集中沉浸于个人世界里,在这种浮躁生活里很难得。
只是先前曾雨吃不惯,一个人做饭有些太隆重,所以下厨的机会不多。林景川做饭的时候,经辉就站在门外看他。见他葱段都要切得精细,刻意用小刀划成一丝一丝,便不敢再坚持要帮他。他那几道菜都是速成的,哪里敢再暴露?
两人上桌,照例是四道菜,清蒸老虎斑、白灼菜心、菌菇海鲜煲、青瓜炒虾。全都是卖相好看,做起来不费劲的菜。
经辉很耐心地递给他筷子,林景川下意识说,“谢谢”,经辉却说,“辛苦了。”
林景川下意识愣神,他立即明白经辉是刻意这么说,仿佛他好像是这个家的一员,家里有人做好饭,作为家属需要问候一声。经辉把他视作操持一家饭菜的对象,林景川心里觉得憋屈,沉默着吃饭。
几口菜下肚才有些缓解气愤,“没事,我自己也是要吃饭的。”
鱼蒸得刚刚好,不至于太老,鱼身撒葱段,白葱段撕成细长条,绿葱段卷成细圈,淋热油,郁郁葱葱的和鱼肉混杂,解腻又带香。林景川将鱼分成几块,先分给经辉,经辉笑着看他极有耐心摆弄,好像不是在摆弄一条鱼而是手术室里认真解剖的医生。他直勾勾盯着林景川,盯得林景川有些发毛。
林景川只想好好吃一顿饭,不愿再被经辉左右,无论是他的神态还是动作或他说什么,都无法影响林景川吃这顿饭的决心!
经辉却完全无心吃饭,林景川将菜和他分好,他随意吃进口中,味道如菜色,与想象相符。只是脑内全是林景川,认真挑鱼的模样,做菜的模样,以及与他同桌吃饭的模样。经辉总觉得,这人一点也不如他自己说的那么心硬,只要对他一点好,他就会回馈好多好多,多到经辉感到溢出了一样。
经辉提醒自己不要习以为常,要时时小心翼翼珍藏这人的好。因为这样的好会纵容人产生忘性,生生消耗掉他的心意,他却会将你所有的不珍惜记下来,等到耗尽耐心再一把抽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归根结底,林景川对人的好,是他为人的本能,不是你有多好多值得。
林景川为了不让经辉洗碗,迅速收好将碗放入洗碗机。处理完之后,还给经辉拿去水,回头看经辉已经拿着玻璃杯神色自若地坐在沙发上看那本财经杂志。林景川抬头扫一眼,应是他摆在吧台上的玻璃杯,不想任经辉借题发挥,装作无事发生。
经辉见他手上拿着瓶装水,才刻意朝他摆动杯子,“介意吗?”
“…你洗过没?”
“直接用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