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这句话重逾千斤,随时要将她压垮一样。
赵绣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哀戚的笑意:“……成朱,我知道你是阿绸的人。”
成朱惊讶地张大了双眼,很快又将眼神移开,似乎不敢置信,只能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言不发。
半晌,成朱破碎不堪的声音才闷闷地传来。
“公子,您心里一定很恨奴婢吧。可奴婢一开始,便是奉王后与绸公子之命,跟在您身边,看着您,守着您,将您的一举一动,都报回赵国……”
赵绣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已经接受了这般的命运。
他强撑着支起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成朱不必惊慌。
“我何必恨你,我们本就是一样的人,苦海浮舟,伶仃飘摇。”
他沉重地咳了咳,半晌才茫然地用帕子
,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
过往人生中,那些对母爱所有的渴求,以及那些偶尔获得的温情,在此刻被彻底颠覆,摔得粉碎。
他一生苦苦挣扎、为之付出一切的血脉亲情,从根源上,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那么他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为了赵国?可他已是弃子一枚。
为了亲人?可母亲和弟弟视他如工具,只盼着自己速死他乡。
为了燕翎?可他厌弃憎恶自己满心算计。
巨大的痛苦和虚无,终于化作滔天巨浪,将他这支小舟瞬间吞没。
原来,这便是燕翎执意要成朱前来的理由。他看着赵绣汲汲营营,如履薄冰,却是为了最终这样一个结局。
荒唐,可笑。
燕翎要他承受和自己一样,被至亲至爱欺骗的痛苦。
赵绣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彩,也消失了。
他看向成朱,没有悲伤与愤怒,反而只剩下一种燃尽死灰般的心平气和。
“如此,他该满意了。”
赵绣从枕边摸出那个小小的金屋。
金属冰凉的触感令他指尖微微一颤。
他凝视着屋内那两个相拥的小人,看了许久许久。
曾几何时,他们都相信,只要一直抓着不放,就会变得温暖,就不会弄丢。
他抓着成朱颤抖的手,将金屋塞进她的掌心。
“拿着这个,忘记这一切,离开燕宫,回到赵国吧。”
成朱懵懂地看着他,眼声音还带着点哭腔:“公子?”
她捧着那枚金屋,像是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烫手,“奴婢走了,您又该如何呢?”
赵绣向她笑了笑,空洞地道:“我或许有我的去处。”
“现下如此,我本知道不该让你为难,可毕竟只有你伴我多时,你这样问我,想来彼此总还算有些情分。”
赵绣的手覆在成朱的手上,让她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冷,甚至要钻到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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