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念猛地埋进母亲的风衣里,只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呼吸间全是熟成的气味。
“我不要,凭什么姐姐可以我不行?”
顾知微买的是辆冷门小众的入门级轿跑,阿尔法罗密欧。
艺术圈开的车是千奇百怪,不同于大众用车普遍倾向于日系省油,14年是捷尼赛思、沃尔沃和老卫士盛行的时期,圈子里开老牌豪华三巨的人都极少。
车是品味的脸面,当年买车时Selina就这么教过她。
一上车顾知微就打开暖气,座椅加热让身体很快回温,小的还不依不挠闹情绪:“就是对姐姐偏心,我……我不上学了,我要回家。”
“这才多久,过完年开学还没十几天,姐姐在你心里就比我重要了,我不要。”
顾知微一脚油门差点没收住,跑车引擎驱动着低沉的轰鸣。
驾驶位品尝不到加速带来的失重感,而乔念在副驾上惊得攥紧扶手,心口陡然一跳,委屈地立刻就要哭出来。
“我还没说姐姐两句呢,你干嘛!”
母亲很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候。
低沉着不说话,乔念在川流的车影中借着天光看母亲,单薄的高领羊毛衫,遮住细长的脖颈,脖子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我不想现在就调头送你回去。”
顾知微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念念,不要和姐姐一样,那么不听话。”
“乱闹脾气。乔安选择不让我管她,你也要这样吗?”
“我可以随时给你们自由,但你们长大了,也应该明白自由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不要再说什么姐姐可以你不可以这种话,她是她,你是你。我管你,有错吗?”
顾知微看着眼前还剩一秒就能闯行的黄灯,果断踩下刹车。
身旁车道的计程车压着极限呼啸过去两辆,中岛后视镜里也能看见身后的一台车因为她的急刹和守规矩不得不憋停,在身后愤怒的锤喇叭。
“滴滴——滴滴——”
司机探出半个身子骂她:“是么意思咧,可以过不过,装么司清高,第一天上路?”
守规矩,有错吗?
就在画下的方圆内乖顺的长大,像小时候骑自行车那样,歪歪扭扭在自己的注目下取得成就,再星星眼顺毛小狗一样讨好,那样柔软又专一的眼神,有着无尽渴望的眼神,自始至终只看向她,做她理想中繁盛的小树慢慢茁壮不好吗?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在十七岁的春天,长出锋利的尖喙,和卓然的羽翼,想要飞出她好不容易支撑的乌托邦。
这辆车买的时候首付够呛,但那个时候她到了必须要买车的人生节点,如果没有代步工具,她无法立住身份,无法获得独立客户的垂青。
现代社会给人分三六九等的方式相当简白:房子、车子、华丽的服饰。
学业有成的孩子。
顾知微明明拥有了一切,那些深入骨髓的东西,却好像随着孩子们的长大,正在轻而易举的崩塌和远离。
她不允许。
顾知微摇下车窗对后车嚷了句:“急什么急,赶着去投胎?”
绿灯亮起,她才慢悠悠地向前行。
后车超过来,恶意并行,冲着她车窗砸水瓶:“女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