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到处找活的映真终于消停了下来。
她抱着纸笔,写写画画了整整一整张名字,每一个都是精心准备,所以最终拿着这张纸堵住李杏林时,映真信心满满。
没想到李杏林“哗啦”一下,把手里刚刚洗干净的纱布丢进水盆,像是没有看到映真一样径自离开了二层。
郑映真捏着纸张的手一僵,看着她回到自己的位置,抽出医药箱又开始翻找什么,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李杏林不是已经吃了她的巧克力吗?怎么回事?吃了东西之后反而关系更差了?为什么?不会是我昏过去的时候偷偷骂了她吧?
映真悄悄在心里整理自己的几宗罪,但还是找不到原因。
“她不是对你生气。”潘金莲捡出盆子里的纱布,重新拧湿,紧紧绑在晾衣绳上,“李医生在医院的时候这点就很出名了。”
“什么?”
“越是想要亲近的人,她讲话越不客气。”没有遮掩身份的前提,潘金莲也健谈起来,在身上抹干了手走到映真面前,“我能看看那张名字吗?”
映真毫不犹豫地递了出去。
密密麻麻的名字里基本上每个都有涂改,只有中间的两个字安稳洁净的躺着。
“秋分?”潘金莲不解的看向映真。
“取名字的时候发现她是秋分那天出生的,能把秋天带来,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就好了,”映真似乎在看着金莲说话,又似乎已经越过了她看向别的地方,“秋分,赵秋分。”
“洁柔肯定会喜欢这个名字的,”把姓名纸递回去,金莲又补上了一句,“我觉得李医生也会喜欢这个。”
“有能用上的就好了。”映真也笑,车厢里曲柳已经在招呼大家坐好准备出发了,她重新把纸叠好,妥贴的放回口袋,“我们下去吧。”
“映真。”潘金莲开口喊住她,但映真真地回头看向她时,她又紧紧抿着唇,有些羞愧的模样,“之前,之前撒谎说我只是文员,对不起。李医生也是,是我拜托她不要告诉大家的。”
“我做护士的时候,”金莲嗫嚅着,捏着盆子边缘,像是使出了这辈子的所有勇气,“做护士的时候有过很多传闻,因为名字,还有,还有我的脸……”
“我实在不想再回到那样的传言里去了,所以你问的时候,我就,我就撒了谎……”
其实能猜出些什么,一个漂亮的姑娘,配上一个早就被歪曲解释的名字,会被传播些什么样的风言风语,不用深想也能猜到。
“我也没有告诉大家我的职业,这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诺亚方车迎着暮色继续向南,映真在阵阵热风里凝视着她,认真的像是在面对最珍重的难题,“金莲,我喜欢你这个人,也喜欢你的名字,不要和别人一起欺负你自己,还有……”
“如果再有下次,也像这次一样说出来吧,”映真没有笑,没有像安慰成鹰成雀或者高树那样轻轻拍打拥抱,但眼角眉梢都是鼓舞,“世界上女人很多,不管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传言,都会站在你身边的。”
“女人们。”
天早就黑下去了,但世界好像这一刻才透过映真,向潘金莲露出它的真面目,无关外貌,无关姓名,只是因为纯的人的灵魂,人的本质。
在这个只有女人的小世界,才终于终结了所有的恶劣和威胁。
和潘金莲预估的一样,洁柔捏着那张姓名纸感动的一塌糊涂,大家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挑选名字,最后杀进决赛圈的名字榜首就是“秋分”。
“杏林姐,你看看哪个好?”高树翻过座椅椅背向李杏林搭话,“我、映真姐姐还有洁柔姐都觉得秋分最好。”
李杏林从成堆的纱布里抬起头,正对上映真含笑的眼睛,短短一瞬,她又低下头去。
“杏林姐?”
“秋分。”李杏林被高树追着,最终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就定下秋分了。”戳了戳女儿的脸颊,洁柔轻轻喊她,“你有名字啦,叫赵秋分,秋分,秋分。”
像是按下了复读机,大家都小声念着这个名字,含着笑和憧憬。
“你投了哪个?”映真转头看向身边的庄逢雁。
为了不牵动肩膀上的伤,庄逢雁干脆转过身去回答:“秋分。”
“看来我取了一个好名字。”
“嗯,”庄逢雁认真的盯着她,“是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