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
强光灯猛地打过来,大概过了间隔的三十分钟,刚好卡在人昏昏欲睡的时间。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被这样喊醒了,一次次切断睡眠,加上辨别不出昼夜、时间的房间,足够把人类的生物钟搅动的一塌糊涂。
不知道到底过了几天,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几点,只能够维持生命的营养液通过血管输进体内。
这是最常见的审讯手段,正式进入国保团前庄逢雁在预备校进行过这种训练,那一次她只坚持了三天,也差点因为脱水和心理崩溃死掉。
眼下情况更甚。
“我说!看着我!”对面那张桌子后坐着的陌生审讯官一抬灯罩,彻底将逢雁暴露在光束照射下,“我问你最后一遍,到底为什么违反命令前往T市!”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庄逢雁幅度很小地喘息着,整个人虚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带着椅子倒下,“我是在休假期间去T市旅游的,长官,脱离国保团我也只是普通公民,难道连旅游都不可以吗?”
“旅游?”审讯官把纸页翻得哗哗作响,终于找到他需要的部分,一字一顿的大声朗读,“编号九三七九八的手枪是你携带出去的吧,谁准许你休假时带枪出行的?!”
“国保团规章第三十七条里第九小项,防止意外情况或需要紧急出动,国保团编内成员可随身携带枪支。”庄逢雁撑着扶手坐直,不知道第多少遍重复一模一样的话。
审讯官身边的书记员在键盘上劈里啪啦敲了一阵,冲他点头认证了逢雁的说法。
“我是预备校出身,经过训练的专业人士,心理测评也很正常,没有任何反社会倾向,事实证明我也没有随便开枪伤人。”
“系统显示这把枪的上一任持枪者是郑敬真,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预备校同学,在校期间我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进入国保团后她因为很多原因长期外派,更见不上面了。”
“那你为什么救了她的妹妹,”捕捉到庄逢雁脸上短暂的迷惑,像是闻到猎物味道的鬣狗,审讯官身体前倾,“对,车上有个叫郑映真的女孩,是她妹妹,你不知道?”
“您会和不熟悉的同学聊家庭吗?”逢雁反问。
审讯官短暂的沉默下去——和过去的五十多次审讯一样,毫无收获。
庄逢雁在那点沉默里半梦半醒,她确信自己说的每一个字就算用上机器也能滴水不漏,因为说出口的都是真话,每一个都是。
这些人把她当作突破口,那就说明映真和其他人目前的处境不至于影响生命安全。
“长官,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了。”庄逢雁抬眼看去过,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居然还算得上清明,“你们应该都看过我的资料和档案,那也应该知道我也算得上‘根正苗红’。”
“当然。”审判官误以为那是示好的信号,匆忙接话。
“所以你们为什么这么笃定我会叛逃呢?”庄逢雁猛地亮出爪牙,竟然是胸有成竹的了然,“还有郑敬真,既然派你来问讯,她的事情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么问我,是另有隐情还是怕她对我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言尽于此,庄逢雁暴露的彻底。
书记员不解地看过来,手上打字的速度都慢下不少,那名审判官却突然奋起,毫无预兆的掷出了桌子上的强光灯。
“你!你胡言乱语!”
灯泡磕到地上,意料之内的碎裂开来,审判官身上的制服被动作带起,像是在用肩膀扛着脑袋,加上因为恼羞成怒变形的表情,总之不管怎么看都算不上聪明。
“长官!长官您冷静!暴力审讯不合规矩的!”书记员急忙抱住就要翻过桌子出手的长官,连电脑要被带倒也顾不上去扶。
庄逢雁泰然自若地坐在原地,她确实快被困倦折磨到疯掉,但怎么能这么便宜了那些躲在后面看结果的人呢。
她打算就这样,惹疯一个是一个。
或许是审讯室声音太大,终于有人推门进来,书记员结束了拦住发狂中年男人的任务,一直摇摇欲坠的电脑也终于摆脱了危险,从桌沿边被抢救回去。
“庄逢雁!我xxxx!还以为自己是在学校有人能护着你的时候?!只要你留在这儿,早晚我能弄……”
审讯官的声音消失在门后,只留下书记员和逢雁大眼瞪小眼,他开始细碎的收拾桌面上的文件:“少校,你说你何必呢,现在的情况对你这种身份的人都有相当好的优待条件,有什么照实说就好了。”
逢雁懒得耗费口舌,但桌上正对着她的电脑屏幕一闪,再次亮起,鼠标自己移动起来。
是在被人远程操控。
“怎么回事?!”
书记员急忙把电脑转回自己的方向调整,但逢雁已经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分割成无数小块的房间监控,密密麻麻是车上的大家,每个人都被关在独立的小房间里,唯独没有映真。
是在警告。
警告她到底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