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洞?崖壁?页目向只后悔没多读些市井文学,竟想不出一个像样的栖身之所。所幸南洋气候炎热,露宿街头也冻不死人。
他好不容易寻到一条僻静街巷,将斯堪曼安置下来,随即像是自嘲般开口道:“斯堪曼,我们天为被,地为床,你要是不同意就睁眼,不说话我就当默许了。”
他又笑话自己好面子,找出几件衣裳当给斯堪曼铺了层褥子。暑热生蚊蝇,他就坐在一边吆着虫子,一边等明天。
等明天见着凌依依,等明天爷爷派人来,等明天林凯文传来消息,等明天斯堪曼会忽然醒来。。。。。。可若是明天等不到?
页目向自以为是个怜弱而不慕强的人,此刻却由衷地盼望能有天神感召,天降奇兵,救他出水火,助他脱困境。
他手吆酸了,想着:若让蚊虫咬斯堪曼一口,他便能醒呢?旋即他又为自己的缺德想法无奈苦笑。
无论是柳信投毒,还是众人落险,倘若自己的天目神通能再精进几分,哪怕只抵得上半个寒尘越,又何至于沦落到如此走投无路的境地?
想到这里,他终于收敛心神,开始调动天目,潜心修习起《灵封》。
话说林凯文刚下船,摆着一张臭脸。
他后边还跟着一男子:面如焦炭,眼窝是更为浓重的青黑。他穿着单薄,漏过纱衣还能瞧见突起的一排肋骨,又提着一把近六尺、与自己一般高的巨型剪刀。
林凯文愤愤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男子轻蔑道:“得了,一路上反复说了七八百次,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当初进摩托帮早已有漏脚,以致今日,不过迟早的事。”
“我等布局眼看就完备了,若不是你大意!”林凯文显然气极,说话间竟亮出一对寒森森的钢爪。
男子打横撂起剪刀,刀尖对准林凯文:“要动手?还怕你不成!”
他们俩,飞鹰走蛟,平日里肝胆相照,今朝利齿误把舌头咬。霎时飞沙走石,疾步人影缭缭。鹰隼钢爪破空舞动,金蛟大剪刺夺喧嚣,两般武器铿锵铮鸣,挥翼间,千羽齐发;弹射时,双蛟贯耳,难解难分恰敌手,真是一等好同僚!
两人从港口打到街巷,斗了约有半个时辰,依旧不见胜负。
到底黑面男子没这般死脑筋,威胁道:“我可提醒你,再斗到天明,指不定被谁注意到,若是真坏了事,等上头问责,可不是我陪你玩玩这么简单!”
林凯文冷哼一声,方肯收爪,随即自行离去,任凭黑面男子再叫嚣什么,终不曾回头一步。
说来也巧,他回去途中忽觉一股寒意涌来,十分反常。遂闭目感之,拐进小巷,朝着那位潜心修习的流浪者走去。
“叶先生?”林凯文开口问道,“您怎么会在这儿?”
页目向见着林凯文也十分意外,慌忙起身:“林先生,您。。。。。。”
林凯文偏头瞧见地上还睡着一人。早前司愈与他提起过四十二区的事,他倒是也能猜出几分原委,于是主动提道:“叶先生莫不是信不过我?”
“怎么会。。。。。。”
“您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就是,如今却宁可露宿街头。”林凯文摇头叹气,“林某实在好意,叶先生千万不要负了我一片真情啊!”
页目向一时愧疚,忙说了些找补的理由。
林凯文趁势道:“叶先生不如暂且在我那儿住下,正好还有一事。。。。。。”他忽然压低声音,故作神秘,“我们的线人有消息了。”
页目向闻言顿时激动,急道:“真的?我同伴他们在何处?有没有受伤?”
林凯文摇头:“您同伴的消息。。。。。。兴许并无下落。夜已深了,具体详情,待明日,我叫他们与你禀明。”
页目向方才觉着自己言之过急,听完不免又担忧起来。他望向仍在昏睡的斯堪曼,终于答应了林凯文的邀请。
夜空细碎地布着几颗星星,月亮仍被乌云蔽盖,仅留出一个小角。看起来明日天气依旧阴沉,不知何时才能放晴。
翌日一早,林凯文便差人来唤页目向。页目向以为是线人回来了,压着那颗悬着的心赶去会客厅。
林凯文整理着衣襟袖口,一番拾掇,一副要出门的模样。他见着页目向,忙道:“叶先生你与我出门一趟吧。”
页目向正要问他线人的事,林凯文抬头又看了眼挂钟:“得快些去总督府。”
“总督府?”页目向闻言微愣,“为什么会。。。。。。”
林凯文轻笑道:“他们的副警长从弦月国带回了些失踪人口,如今要升堂问审呢。”
页目向当然知道是凌依依,只是没想到她果真如此迅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当真!”
林凯文浅浅笑着,语气却有些轻蔑:“他们难得的政绩,自然要昭告全城。叶先生,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