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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只小章鱼（第2页）

在大人们的对话结束后，莱克斯、布鲁斯和卡尔互相搀扶着走向客房。但在门口，乔纳森正在紧张地搓衣角，而布鲁斯熟门熟路地把克拉克卸下来，扔向乔纳森。虽然卡尔很快稳住身体，可乔纳森的手还是伸了出来，为了不让他尴尬，卡尔站稳后故意向后一倒，倒在乔纳森的怀抱里。他冲他异世界的儿子顽皮地笑，保持着那个如同舞蹈下腰的姿势，问乔纳森：“来找我的？”

“是、是的。”乔纳森回答。布鲁斯笑着拉着莱克斯进了房间，他的声音悠悠传来：“不找你还能找谁？去陪你儿子去吧，克拉克！”

乔纳森的耳朵慢慢变得通红，卡尔拉着他的胳膊站起来，按着他的肩膀，对躲进房间里不知道计划什么的布鲁斯和莱克斯说：“你们就是嫉妒我未来有妻有子家庭幸福！两个五十岁了还孤家寡人的老光棍，躲屋子里哭去吧！”

“呸，两个坏蛋。”卡尔冲紧紧关上的房门吐舌头，他转过去问乔纳森，“走吧，我们去哪儿？”

122。

太不一样了。乔纳森领着二十八岁的爸爸往乔丹的房间走，这真的太不一样了，他从来没想过他爸爸年轻时原来是这么——他当然听到妈妈的话，卡尔不是真正意义上他年轻的爸爸，但他也是克拉克·肯特，所以乔纳森认为自己能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爸爸——反正，都是克拉克·肯特，卡尔怎么不能算作他的爸爸？

克拉克年轻时原来是这么一个——他就像一个更开朗、没有精神疾病、有两个死党的乔丹，或者说，就像乔纳森和乔丹的结合。乔纳森能听到拖鞋在他身后啪嗒啪嗒的声音，卡尔在踩着他的脚步走，实在是非常……幼稚。

他推开房门，乔丹等待已久，他抱着被子打游戏，刚把敌方的超人打至跪地。“你来了。”乔丹对卡尔说，乔纳森把他按在沙发上，顺路一脚关上房门。这下，卡尔一前一后被两个孩子堵得死死的，他要想逃，只能上天入地——或者说，冲破房顶或穿透地板才行了。

“……我们是你的——我们是超人的孩子。”乔纳森先说，然而，接下来接过对话的却是乔丹，他说：“他害怕我们继承超能力，又害怕我们中只有一个继承超能力。他以为会是乔纳森，然后我会嫉妒，恼火，毁掉我自己什么的。”

“但继承超能力的是乔丹。”乔纳森冲他哥哥笑，接过对话说，“所以我们想来问问……关于——你和你的超能力。”

“那时候我才七岁。”卡尔说，他往前看又往后看，脖子拧得不舒服，索性一只手一个，把他们都拉到地板上坐着，“我吓得要死，布鲁斯也吓得要死，然后莱克斯来了，他叫得好像尖叫鸡，所以他应该也被吓得要死。”

“我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你们不愿意告诉克拉克。”他双膝合拢，两只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弯曲脊背，下巴放在膝盖上，“无论如何，他毕竟是你们爸爸。”

“他才——”乔丹又生气了，他的症状总是来来去去，“——他认为我一无是处！在你们掉下来之前，他知道我们中间有一个拥有超能力，但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吗？他直接忽略了我，他在想如果乔纳森获得了超能力而我没有该怎么办！”

“所以你们想自己学会控制超能力，然后给他一个……”卡尔转转眼睛，“惊喜？”

虽然他们两方说的惊喜明显不是一个意思，但乔丹点头，他说：“我要向他证明他错了，而且错的离谱。不是我——是他！我本可以正常，如果我不是一个外星——如果我不是他的儿子，也许我就不会有先天心理疾病了！”

“你恨他？”

乔丹没说话，但他的脸，那是一张年轻人特有的、仇恨父辈的脸。卡尔为此叹了口气，他真的挺希望每个人都家庭幸福的，可惜这个他显然没有。他不指责乔丹，这孩子才十四岁，他怎么弄得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又不是所有人都是莱克斯和布鲁斯，他得包容那些不太聪明的人。

“我不知道，也许你们是对的吧。”卡尔说，他歪着头看向乔丹。肯特家内部的暗流涌动，已经明显到了一个刚来不久的人都能看出来的地步，路易斯艰难地粉饰太平，然而裂缝存在已久，并且愈演愈烈。二十八岁的克拉克·肯特问乔丹、也许是问乔纳森、也许是问他们两个，他抬起一只手指着自己肩胛下方：“现在，他这里有一块石头。”

爸爸。氪石。乔丹和乔纳森不必思考都明白他在说谁，那是什么，只有氪石可以被送进超人体内。他们听卡尔缓慢而清晰地问，就像随口闲聊一样说：“他在向下掉，不动了，需要我去救吗？”

乔丹和乔纳森不由自主颤抖着。

123。

数小时前，克拉克确实飞去处理核设施的问题，但有人已经在等他了。袭击者身穿银白色的重甲，和他从地上打到天空上，对方明显有备而来，目的便是杀死超人。但超人从不杀人，他只能退让、退让、再退让，因此被打出破绽，胸口被刺入一块打磨锋利的氪石。他的敌人似乎怀抱着不死不休的怒火，可克拉克不明白——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仇恨。但他总在被仇恨，因为他是超人。

克拉克从寰宇坠入地球，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氪石让他陷入长久的沉默。回首过去，他的生命为愁苦消耗，他的年岁为叹息荒废，现今，他的力量衰败，他的骨头也枯干。他的人生——他的事业——他的家庭——他的一切——

正如他曾经不停息地向上飞翔，如今，他也不停息地向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