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瞬间爆发出惨烈的啼哭,那声音,似人似婴,勾起了风无碍、柳澹、朱西夜、何三元四人的恻隐之心。
四人悄悄摸近,欲助棱鱼一臂之力,将这群来历不明的虫子驱散。
他们以灵力火球烧之,虫子暴毙后,转瞬复生。
他们以术法击之,虫子肢离后,转瞬合体爬起。
无论他们用什么方法,这些虫子都可以在死亡之后,立即复生,且仿佛被施了法令般,绝不会改变目标,去攻击棱鱼以外的任何人。
这边四人黔驴技穷,那边湖中的棱鱼,已被啃食得千疮百孔。
它“哇哇”大哭,拼命摔打着鱼尾,企图将这些虫子驱赶,奈何这些虫子的八足,如同钉子一般,牢牢地嵌入它的皮肉,不但没有将它们甩落,更加剧了它们的蚕食。
不久,棱鱼内脏露了出来,鲜血将湖水染红。
转瞬,棱鱼只余下一根白森森的鱼骨,连接着仍完好的头颅,在嚎啕痛哭。
“吾错了,吾知错了!”它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
那些黑色的虫子,啃食完毕,如同完成使命一般,又乌泱泱地潮水似的,哪里来,回哪里去。它们漫过草地,漫过院墙,消失在风无碍、柳澹、朱西夜、何三元四人眼前,连一根残肢也不曾留下。
另一边,湖泊中嚎哭的棱鱼,也安静了下来,沐浴在月光下,森森的白骨,奇迹般地长出新的血肉。转眼,又是一条美丽、强大、凶悍,散发着蓝色磷光的鱼尾。
“哗”地高高扬起,银白色的水花像珍珠一样散开,它说——
“何方竖子,污吾世名,趣死!”
硕大的鱼尾,仿佛一只世掌,劈头盖脸朝四人扇去。四人猝不及防,被一股飓风吹得七零八落。
待风无碍再爬起,身旁已没了柳澹、朱西夜、何三元的踪迹。
无奈之下,只得一人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风无碍出了城郭,在一处矮坡的荒宅外,竟叫她瞧见了几许亮光。微乎其微的光明,在这样昏天暗地的世界里,叫她心生欢喜,毫不犹豫靠近。
破败的木门,萧瑟的庭院。院中一株参天杏树,杏叶萧萧如雨。
风无碍穿过叶雨,缓步向宅中的亮光探近,人未至,门先开。
“吱呀”一声,宅内光景尽收眼底。
一人,一案,一灯。
灯火如豆,萤萤曳曳,墨色的火焰,正好照亮整间屋子。
幽光中,一人伏于案前,似睡非睡。飘渺的光影,恍若世间最高明的丹青手,在他隽挺的鼻梁处,勾勒出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柳……澹?”风无碍试探着轻唤。
那人被扰,睁开双目,惊觉满室光华。
刹那间,数不清的影像,从风无碍眼前掠过;道不明的情感,自她心中萌发。
在她的有生之年,有限的见识中,若说夏遇安、魏紫妩那样的容貌,是独天地造化之美;那么眼前此人的风姿,便是尽天地之灵韵。
四目相对间,蓦然有感而发……
天地初开,鸿蒙伊始。
他是第一缕晨光落下的露珠,是第一枝临水照澹的蕙影,是第一道划破长空的飞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