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念起旧事了,明霰梦中惊醒,往事在脑中穿针引线,宛若走马灯。脑子昏痛,他烦躁揉了揉,瞥见东方既白。
院中本该寂静,然却熹光已洒下一人影。采昭子阔步而行,正欲穿出观院,往大门走去。
“吃药。”明霰把人拉定桌前:“最近整日心浮气躁,我都找不到你,日日早出晚归。”
最近他与采臣子详致逛遍整山,白天在山顶看书,晚上常常躺在一起观萤火天象。采昭子目光有些躲闪,咳嗽一声:“去散散心。”
明霰脑子还不算太舒服,心也没全然抽回来。没多想,打着哈欠给人配药,把这些天欠下的具都摆到采昭子跟前。
采昭子见了那丸子就怯缩,“这药我不吃,都说了没病。”
“采臣子的话也不听了?”
“……不听了。”采昭子声线低了些。
明霰眸子沉寂,采昭子这次意外的倔强,也就不看他,二人僵持了半天,明霰吐出一口苦气,“看来,有些事还是告诉你为好。”
采昭子感觉脑子要炸了,这是什么跟什么?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他的哥哥是阴童子?为什么?凭什么?这么危险的职秩,这么莫大的干系,为什么要交给他?
不过反观,他的哥哥这么出类拔萃,超群绝伦,能担得起此番重任。那究竟,得要什么样的才子佳人才能配得上他?而自己,更是与他差之千里了。现在看来,离开他更是正确的,曾经的他连站在他身后的资格都没有。
采昭子突然想到什么,猛然抬头:“明霰,这个东西是不是会影响人的神志啊。”
他突然生了一缕怨念。好像自从哥哥揭榜夺魁,他的性子判若两人,这个东西夺走了他曾经的哥哥。
如果是这样的话,哥哥就没有变。他一定还是原来那样,不过是受了些迷乱。
他自己吓了一跳,惊出整身冷汗。
怎么能这么想?这件事无论好坏,都跟他毫无干系。不盼着这东西好,反倒喧宾夺主替采臣子定夺了。
“没什么大关涉。”明霰立即道:“就是他自己的问题,别找推脱。”
“哦。”采昭子心中五味杂陈,淡淡道:“你说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采小少爷,你烦于我这频频的丹药。那可知,我为什么要含着耐性给你?”
那颗暗红的丸子躺在明霰手中:“你体成极阴,经脉冗弱。一开始,本是采臣子问我,可有条理的法子,我便放了些血在这些滋补丸子里,效果甚佳。后来我瞧着,你实在是个契合的好容器,不想白白浪费了,才坚持到现在。所以,我为了我自己,也要让你吃下去。”
采昭子忧中发笑:“你自己好好当着,干嘛塞给我这身份。我是有自知之明的,除了采臣子,我现在谁都不在乎,突然我让去管什么苍生社稷,你也真放得下心。”
“我得罪了些人,现在不算安全,必须找个接替的。你说的正是我一直犹豫的,所以才迟迟没有下决定,可现在除了你,再无适合人选了。”
“该是道行多深的道士啊,你一阳童子都打不过?那叫上采臣子呢,你们阴阳二童子合力,总该所向披靡了吧。”
“没有这么简单,”明霰叹了口气。
“那,那你再多试些人呢?”
“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多了会泄露天机,惊扰上下的。”明霰露出穷途末路的笑:“现在的储备可只有你,采小少爷,你可得乖乖服药。”
“别架着我啊。”采昭子只剩苦笑了:“我真的没这个能力。再者我这不时发病的样子,授予我此等高深莫测不怕我也变成危害人物吗?你也放过我吧。”
“都说到此等境地了,你可真没出息。”明霰讥讽一声,尔后出神望着他,“我曾经认识个人。”
“我以前,在昆仑山修行。也有一个弟弟,跟你简直天上地下。”明霰勾起唇角,“他可陈乏透了,什么人都不在乎。自立果决,小小年纪一股老家子气,就知天天念叨什么大义,还总反过来教训我,目无尊长。也就是我心细如发,让他活络点。”
“是吗?那可真好。是比我有出息多了。”采昭子含笑:“你们真真合配。你这秉性最适合这样的,稍略收束你,不若再来个事事顺意的,怕是不知要跳脱到何处。他遇见你,清冷性子也能添些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