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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之殃（第1页）

苏星言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大一段话，她抓住的是这个点，一时间有点语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用了这样一个词。

于是她下意识地避开了那道过于锐利的视线，耳根有些发烫，只能强作镇定地找补道：“殿下于我有知遇之恩，我自然……是关心的。”

这话说得干巴巴的，连她自己都觉得缺乏说服力。

陆羡初没有立刻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从她干净的眉眼，扫过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最后落回她闪烁着回避意味的眼睛。良久，她才几不可察地牵了一下唇角，那弧度极淡，意味不明。

“是么。”她淡淡应了一声，不再追问。

门外传来凌澜沉稳的脚步声，恰到好处地化解了这诡异的僵持。陆羡初神色瞬间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与威仪，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波动从未发生。

凌澜她先向陆羡初行礼，随即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苏星言，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说吧。”

“殿下，城防明哨已按吩咐撤回，暗桩均已就位。”凌澜言简意赅地汇报完表面工作，话锋随即一转，切入核心，“关于围场刺客，调查方向调整后，有了新发现。”

陆羡初眸光一凝：“讲。”

凌澜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素白锦帕小心包裹的物事，置于书案上。锦帕展开，露出一枚长约两寸、造型奇特带有倒钩的黝黑箭簇，透着北地特有的冷厉风格。

“在观礼台西侧屋顶瓦缝中发现的，位置极为刁钻。是特制□□所用，虽不致命，但若淬毒，足以在混乱中制造杀机。”凌澜顿了顿，补充了关键一点，“刺客孤鸿虽惯用匕首飞镖，但此物发现的位置，恰好位于她当时行动路线的侧上方，一个非常适合远程策应狙击点。属下推断，当时现场可能不止她一人。”

陆羡初拈起箭簇，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她看向凌澜：“来源？”

“正在追查，工艺与北雍夜枭卫装备相似，但更为精良，似是特供之物。”

就在这时，姬然也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接上了话头：“殿下，银钱流向的追查，与此物或许能相互印证。”

他行礼后，直接禀报，“有一笔来自北地的巨款，通过几家皮货商号洗白，最终流入了城西鸿运赌坊。赌坊的明面东家是赵王一位宠妾的胞弟，胡三。春狩前此人曾大量兑换银两，出手异常阔绰。”

箭簇指向北地，资金流向赵王。

陆羡初沉默着，目光扫过凌澜和姬然，最后似有深意地落在一旁垂眸不语的苏星言身上一瞬。这种让她旁听核心机密的无意识行为，代表了一种她自己也解释不了的信任。

苏星言心中波澜起伏。为这清晰的阴谋指向而心惊，也更深刻地理解了陆羡初所处的环境是何等险恶。那份因刚才“在意”一词而引起的慌乱，此刻被更沉重的担忧所取代。

“凌澜。”陆羡初的声音冷冽，打破了沉寂，“盯住赵王府，尤其是他与北地残留人员的接触。但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姬然，继续深挖资金链和那几家商号。”

“是！”两人齐声领命而去。

院子里重归寂静。陆羡初背对着苏星言，背影莫名有点孤寂。

苏星言看着她，那句“如果你累了，我可以听你说说话”在舌尖盘旋，终究觉得不合时宜，未能出口。

几日后。

苏星言坐在公主府安排的马车上，由两名便装侍卫“护送”着，前往仁叙堂。

这是她与陆羡初之间不成文的约定——她可以定期回去做咨询，但行动范围仅限于仁叙堂内外，且需有侍卫跟随。

她需要这点喘息的空间。公主府却像一座华丽的牢笼，每一口呼吸都掺杂着权力的气息。只有在仁叙堂那方小小的天地里，她才能短暂地找回一些平静。

马车在仁叙堂门口停下。苏星言下了车，对侍卫微微颔首，便熟练地打开门锁。稍微打扫了一下卫生，然后坐到椅子上翻看案例，等待约好的来访者上门。

然而这份短暂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门口便传来一阵急促而不耐的敲门声，力道之大，震得门板嗡嗡作响，绝非寻常来访者。

苏星言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定了定神，走上前去。

门外，是几名身着京兆府衙门公服的差役，为首的是个面色倨傲的班头。他不等苏星言开口，便亮出一纸公文，冷硬地道：“你便是仁叙堂的苏星言？”

“正是在下。”苏星言稳住心神，拱手道，“不知各位差爷有何公干？”

“公干？”班头冷哼一声，“城西鸿运赌坊的东家胡三，昨夜暴毙。在其毙命之处，发现了这个！”他身后一名衙役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物事，小心展开，里面是一张揉皱的纸笺，纸笺的一角，赫然画着那个代表仁叙堂的耳朵图案！

“经查，此标记为你仁叙堂独有！府尹大人有令，请你立刻随我们回衙门，说清楚你与胡三的关系，以及此物为何会出现在凶案现场！”班头语气咄咄逼人，一挥手，两名衙役便欲上前拿人。

“差爷且慢！”

苏星言后退一步，脑中飞速运转。胡三？赵王那个小舅子？死了？还用仁叙堂的纸笺栽赃？这阴谋来得又快又狠！

“在下与胡三素不相识，此物虽出自我堂，但并非不可复制，岂能作为证据？”

“是否证据，府尹大人自有明断！”班头不为所动，“苏大夫，你是读书人，别让我们动粗，请吧！”

就在衙役的手即将碰到苏星言臂膀的瞬间，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自她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