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看看那些身穿鸳鸯战袄的士卒:“这些士卒,皆以降敌?”
王臣直:“降敌,倒也不算。他们依旧是朝廷的卫所兵。但现在,我的确是指挥不动他们。他们吃榆树湾的饭,拿榆树湾的钱,听榆树湾的话。”
张应昌:“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榆树湾贼寇给他们些许钱粮,就收买了他们?他们心中可还有朝廷!可还有忠义!”
王臣直神色古怪,看着张应昌:“张总兵可知道,你所谓的‘榆树湾贼寇’,给了他们多少钱粮?”
张应昌扫了一眼士卒们身上穿的崭新的鸳鸯战袄,看着他们精神抖擞的样子,心中一股不妙的感觉闪过:“多少?”
王臣直:“每人每月饷银三十两,月初提前发当月饷银,绝不拖欠。一天管三顿饭,顿顿管饱,天天有肉。鸳鸯战袄,轻薄的夏季款,每人两套。战鞋每人两双。新款火绳枪每人一支,火药敞开供应……”
王臣直巴啦啦罗列着。
张应昌倒抽一口冷气。
这给的,也太多了。
多到张应昌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张应昌知道,王臣直为人正直,绝对不会妄言。
而且,看士卒们身上穿的崭新鸳鸯战袄,还有精神面貌,就能知道,王臣直所说不假。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张应昌瞬间明白,为何短短数日,这些卫所兵的精神面貌就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张应昌一个月给三两银子,就能养出二百精锐家丁来。
更何况,是给三十两?
张应昌:“榆树湾竟然如此豪奢!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这岂是长久之计。”
王臣直:“张总兵太也小觑榆树湾了。张总兵若是有暇,不如留下来,到河津城去看一看。甚至……你我可以一起,去榆树湾走一走,看一看。”
王臣直早就想去榆树湾看一看了。
可惜,他担着知县的名头。
正逢河津多事之秋,他着实走不开。
王臣直在河津县,身份非常独特。
他还不能下定决心真正投靠榆树湾。
但是,县衙自他之下,包括各方师爷在内,要么已经投靠榆树湾,开始帮榆树湾做事;要么正在接受教育改造。
似乎是一夜之间,全县上下人人都忙碌起来。
只有王臣直,完全无事可做。
他一个人,跟全县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而王臣直眼看着榆树湾来了之后,河津城一天一个样,变化极大。
王臣直也是十分好奇,照这样发展下去,河津城能发展成什么样?
河津城尚且如此,那榆树湾,该是什么样子?
他在玄天鉴上看到过榆树湾,光怪陆离,仿佛另一方世界。
那副场景,让王臣直心中激动,冷静下来之后,又感到一丝丝畏惧。
那片新世界,遵行的是榆树湾的规则。
凡炎黄子孙,人人平等。
每一个老百姓,似乎都很高兴。
但他王臣直,在那片新世界该如何自处?
王臣直跟张应昌之间的关系,原本很一般。
大家只是同朝为官而已。
而且,王臣直是文官,张应昌是武官。
虽然张应昌的品级比王臣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