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模仿,”她对技术员说,“他是……复苏。”
“您是说,他可能是周小满的转世?或者克隆体?”
“不。”林晚摇头,“意识无法复制,只能延续。也许他不是‘他’,但他承载着同样的意志??那种不愿沉默的执念。”
她决定主动接触。
不是通过官方通道,也不是用共感阵列强行链接,而是最原始的方式:她取出那支断裂的骨笛残片,放在共振仪下,吹奏出一段极短的旋律??三个音符,升C、降E、G,正是周小满最后一次公开演奏的开头。
信号被编码成低频脉冲,经由心忆木幼苗网络定向传输至西伯利亚节点。
三小时后,回应来了。
不是数据流,不是语言,而是一幅手绘图像的扫描件。画面粗糙,用炭笔勾勒:一棵树,根系深入地底,枝干断裂,但顶端抽出新芽;树下坐着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中间放着一支笛子。背景是火山轮廓,天空裂开一道缝隙,透出微光。
图像下方有一行小字:
>**“门开了,但他还没走出来。”**
林晚怔住。
她认得这种画风。少年时期的周小满常在笔记本边缘涂鸦,风格一模一样。而这幅画的内容……分明是心域崩解那一夜的隐喻。
“他在等什么?”技术员问。
“等一个答案。”林晚轻声道,“一个关于‘值不值得’的答案。”
她忽然想起周小满日记里的另一句话,曾被她忽略多年: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请替我问所有人:你们愿意为听见彼此的声音,付出怎样的代价?”
***
联合国接触委员会召开第三次闭门会议。
“记忆方舟”已进入小行星带外围,预计六个月后抵达近地轨道。各国开始讨论接待方案:是否允许登陆?如何分配资源?是否需要军事护航?
林晚在会上提出异议:“它不是来谈判的,也不是来赐予的。它是来见证的。如果我们把这次接触变成权力博弈,那就等于否定了过去一切努力的意义。”
一位军方代表冷笑:“理想主义救不了人。万一它是侵略者呢?”
“那它早就可以动手了。”林晚直视对方,“它等了十年,等我们学会倾听。现在它来了,我们却又要拿起武器?”
会议陷入僵局。
最终,秘书长提议采用“非对抗性迎接方案”:在全球二十四座心忆木幼苗所在地同步举行“静默仪式”??不发言,不展示科技,不宣示主权,只是集体接入银灰地带,让整个星球的情绪波动自然传递给方舟。
“我们要让它看到的,不是我们的力量,而是我们的脆弱。”林晚说,“只有敢于暴露脆弱的文明,才配被称为成熟。”
方案通过。
仪式定于冬至日举行。
***
沈知微正式成为联络站第1024号志愿者。她的任务是接听“倾诉热线”??一条向公众开放的共感频道,任何人都可以匿名接入,说出心中最深的秘密。
第一天,她接到三百二十七通连接。
有人哭诉童年被霸凌的阴影,有人说自己偷偷爱上了同性伴侣却不敢出柜,有母亲坦白曾对孩子动过杀念,也有士兵忏悔战争中的暴行。大多数人都不说完整句话,只是啜泣、喘息、沉默。
她不做评判,不给建议,甚至不回应。她只是存在,像一座灯塔,静静地照亮那些不敢见光的情绪。
第七天夜里,一个极其微弱的信号接入。对方没有说话,但林晚感知到一种熟悉的波动??孤独,倔强,带着某种近乎宗教般的使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