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念之差……祂,或者说,她,没能下得了手。
顷刻间,她被犬只的能量淹没了。
……
司知砚深呼吸一下,慢慢直起腰来。他的脊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却也无暇顾及。只能低头用手帕蹭蹭,擦干净嘴角的鲜血,说:
“动手吧。”
和子点点头,摇响了手中的神乐铃。
哗啷!
这一次,森林开始震动。
所有树木都拔出了树根,开始移动。
以农场为中心,整个黑棘森林,开始向这里聚集。
无数的黑棘木密密麻麻地向这里行进着,呈辐射状,通天彻地,仿佛整个森林正要坍缩于此。
这一次,没有时何拦住他们。虫群的攻势已经停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围墙已然悄悄撤下,熔岩护城河也无声地消失了。黑棘木与农场的护城林交错掺杂,不分彼此。
他们占据了草甸,占据了小花田,甚至占据了不知何时开始结冰的空想湖泊,将那漫山遍野的曼珠沙华,彻底包围。
不知不觉间,无尽的黑木将农场整个吞没了。
这些侍神武士的脊梁至死屹立,他们是天满福地最忠实的子嗣,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天脉】的气息。他们如此鲜明地存在于这里,代表天满福地的生灵尽归于此。
武士、矿犬、熔岩之民……大家填满了每一个角落。
从上空俯视,农场的边界已经消失。如不仔细观察,农场与周围的天满福地,已经几乎看不出任何区别了。
这里就是天满福地。
在整个天满福地面前,司知砚带着和子,与【眼】面对而立。
——啊啊、没错。
这就是司知砚的计划。
司知砚非常明白,以自己和农场目前的能量,绝无可能撼动完全体形态的【主神之眼】。这也是主神明知他有所图谋,也懒于投来一瞥的原因。
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太弱小了。
司知砚双手插兜,从容而坦荡地看着爱子。
所以呢,你要动手吗?
杀了弱小的我,毁掉这片你守护了这么久的天满福地。和你的姐姐。
……
【森*晚*整*理眼】在发抖。
她已经没有头了。她仰起畸形的,细瘦的瞳孔,看向和子苍白的脸。
混沌的、充满怨憎的眼瞳中,短暂地出现了一片空茫。虹膜中水光破碎,映着和子的身影。
她的半身。
在这千百年漫长无休止的折磨中,混沌是一种近乎极乐的恩赐。但是【眼】要自主做出判断,找出对游戏有威胁的玩家,予以监视和击杀。所以主神会留着爱子的神志。爱子偶尔会有清明的时候,高挂于天空上,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触目所及一片地狱之境。
每一秒都好痛苦,每一秒都好想死。
实在撑不住地时候,她就会悄悄地垂下目光,把她最宝贵的财富拿出来,以此汲取一些存续的力量。
那是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来自于她人生中,最快乐,最美好的一段日子。
其实坦白来说,那不是什么很无忧无虑的时光。
修行的日子艰苦而枯燥,爱子当年也不过是个不足十岁的小姑娘。大家都以天脉女爱子为中心,只有爱子知道,她其实是个无能之辈。
巫女们都夸赞她的勤勉和悟性,她却是有史以来最差、最弱小的天脉女。
在和子与山田武士跑山窜溪捉小鱼的时间里,爱子没有一刻放松过。她晨起读书,通宵达旦,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在修行,努力挣扎,付出了十倍百倍的努力,大巫女的眉头却总是紧皱着。
那是当然了,因为天脉女的力量被分成了两份,但是修行的人却只有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