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旭的肩膀轻轻挣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一点哀求,想要阻止司知砚继续说下去。
但他向来是拿先生没有办法的,只能听着司知砚用一种几乎残酷的语调,一字一顿,把宣判吐出来:
“——你一直就在这种情绪漩涡里。”
“你和贺鸣一样痛苦。”
一样痛苦,一样崩溃,一样找不到自己所在的位置。
司知砚想起那天在梦里看见的雨夜。
边旭的血染红水洼,水洼中倒映着繁华的都市霓虹,万盏灯火如繁星,没有一盏灯属于他。
车水马龙来来往往,无数人尖叫着聚集过来,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人。
边旭没有家庭,抚养他长大的人已经离世。
正如他复活之后,不敢与任何旧友相认一样。
这个看上去像太阳一样灿烂、跟谁都能聊两句的人,其实非常,非常孤独。
那一天,倒在水泊里,仰望着天空,在意识到自己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那一刻,他在想什么?
最后一刻……他说了什么?
司知砚凝视着边旭的金眼睛。
边旭是为了救人而重伤的。
如果没有【坠星计划】,他已经死了。
当年,边旭只是一个刚刚毕业、肉体凡胎的高中生……
他像英雄一样站出来,迎向那个带刀的罪犯,去保护一个陌生的小姑娘。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遭遇什么吗?
交叠的身体是滚烫的,但是司知砚的心都拧紧了,不得不深呼吸几回,才逼迫自己继续下去。
司知砚俯下身。
修长的指抓住边旭的领口,黑发散落下来,发尖冰凉,撒在他的颈窝里。
一个极具侵略性的距离。
好近……边旭攥紧床单,混沌地想。
司知砚说:“那一天,你说了什么?”
“你还是个普通人,躺在血泊里,以为自己要死掉的那一天。”
“我……”
边旭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
他似乎在逃避处理眼前的信息,控制不住地发着抖,又想蜷缩起来。
但是司知砚的躯体就压在他的小腹上。先生生生地将他定在了这里,不容逃避,没有空间。
他躲不掉。
……
边旭慢慢地,慢慢地抬起手。灼热的指尖发着烫,搭在司知砚地腰上。
柔软的,冰凉的,熟悉的气息……他的先生。
青年的双眼通红。
隔着极近的距离,看进司知砚鲜红的眼睛里,张开颤抖的唇,像是要把自己撕裂一样,慢慢地吐出字句:
“我也想…成为谁,特殊的存在。”
“……请……看着我。”
……